文华殿,陈青阳讲学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意。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个陌生面孔在盯着自已,之所以说似乎,那是因为太子朱厚照身边的侍卫他都不认识。
别说东宫,就连保护他的那几个侍卫,陈青阳也不认识。
陈青阳登时想起来,许诺给那几个人的赏银还没有兑现。
这叫什么事,幸亏那几个人没来‘讨薪’,不然陈青阳得羞愧死。
好在那几个人依然在保护陈青阳,故而他还可以酬谢,免得做个食言之人。
陈青阳按部就班,开始教授太子朱厚照学习《孟子》。
朱厚照手捧带有汉语拼音、标点符号的横版《孟子》,读的那叫个抑扬顿挫。
这书是礼部按照皇帝旨令刊印的首批版本。横版四书五经皆是依照陈青阳之法标准拼音与标点符号。
在陈青阳的教导下,礼部吏员基本掌握了汉语拼音和标点符号的运用。
这为他们随后注解其它经典书籍打下了根基。
陈青阳当然希望,一夜之间大明所有的书籍文章全部变成拼音、标点、横版,但他明白这需要一代人的时光才能真正做到。
不过一想到西方这个时期的文字,五百年之后多数国民都看不懂,陈青阳不禁有些骄傲,他现在辅助的文字,后世华夏人大多都能看懂。
头脑里风暴一番过后,太子朱厚照的读书声也消失不见。
陈青阳看了看朱厚照的表情,问道:“殿下,如何不读了?”
朱厚照嘻嘻笑道:“先生,若是我没记错,学完这本《孟子》,四书就学完了,对吧?”
“没错!”,陈青阳面无表情的回道。
虽然知道这小子内心咋想的,但陈青阳还是装作啥也不知。
见老师不接茬,朱厚照急道:“我觉得学的够快啦,咱们是不是可以印证一下。先生您也说过,学用结合,学以致用……”
看着陈青阳还是缄口不言,朱厚照也不再委婉:“我想去大兴观察民政,看看书本上说的与实际的差异。”
陈青阳早知道朱厚照是这个意思,但看他冠冕堂皇的说出来,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聪明。
聪明要是用到正地方还好,若是只往歪处使劲,则还不如笨蛋。
感叹完聪明,陈青阳想到,杨慎小朋友应该快回京了。
有了,让杨慎当朱厚照的玩伴。
杨慎比朱厚照大三岁,年龄接近,应该能玩儿到一块。
以杨慎的性子,带着朱厚照玩乐,定然不会多出格。
陈青阳惋惜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现在还没到微臣去大兴处理政务的日子。”
“您是知县,不应该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吗?”朱厚照不满的问道。
对于十天才去一次大兴,朱厚照意见很大。
陈青阳欠身致歉:“臣也想啊!可是臣身兼数职,案牍劳形,不可能在大兴久待!”
陈青阳既要教导太子朱厚照读书,还要随时参与议政,好不容易清闲点,还得去翰林院应卯。
若非陈青阳实力非凡,这些工作定然吃不消。
陈青阳注视了一会朱厚照,看他紧蹙眉头,于是继续说道:“不过殿下放心,还有三天,咱们就可以再次出行!另外,我还给殿下物色了一个伙伴,由他陪您观察民生。”
“他叫啥名字?”朱厚照笑问道。
听老师说给自已找了个伙伴,朱厚照大感兴趣,身边的这些小太监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刘瑾和蔼可亲,对自已百依百顺,可他是个老头子,年龄不称。
陈青阳道:“杨慎!”
朱厚照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旁边侍立的刘瑾撇嘴不屑道:“翰林大人,您这随意给殿下介绍玩伴,不是为师之道!”
陈青阳听后大怒,心想你这阉狗天天带着太子纵情玩乐,还他妈污蔑我意欲带坏殿下,真不是东西!
但陈青阳没跟刘瑾一般见识,他装作没听见,昂然说道:“杨慎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杨廷和之子,从小聪明伶俐。”
朱厚照道:“原来是杨先生之子。”
杨慎他不知道,杨廷和他还是很熟悉的。
陈青阳出现之前,杨廷和是教书六夫子里,朱厚照唯一不厌烦的那个。
太子没意见,刘瑾明白自已再说也是枉然,何必讨嫌。
刘瑾立时换了一副面孔:“原来是杨大人的儿子,那自然错不了!”
陈青阳打定了主意,杨慎可陪太子朱厚照游学,但不能陪读。
教完了课,陈青阳告退回家。
临行前,他又看了看让他感觉寒意的那名侍卫。
直觉告诉陈青阳,来者不善,只是他想不起自已如何得罪了这个人。
算了,区区一名侍卫,又能怎么着,或许是嫉妒我吧。
刘瑾小心翼翼陪着朱厚照回到东宫寝房。
伺候朱厚照午睡后,刘瑾小心翼翼的走出屋子。
贾得荣忙上前讨好道:“卑职参见刘公公!”
国舅爷张鹤龄一句话,贾得荣现在调职到了太子身旁,这手段令牟斌惊叹,令王春扼腕。
王春本来还想为父报仇,坑贾得荣一把,谁曾想人家小贾三十六计走为上,直接上调东宫。
刘瑾道:“你是何人?”
刘瑾跟着太子久了,威风自然也是十足,在皇宫里,太监别看缺了东西,但他们还真看不上有家伙事儿的侍卫。
因为太监混好了可以堪比宰相,侍卫你再牛逼不过是个保镖,大不了保镖头子。
平时向刘瑾表达敬意的人多了,所以他也不怎么在乎,若非贾得荣看着眼生,刘瑾都懒得搭理他。
贾得荣谦恭道:“小人是都察院监察御史贾思源之子贾得荣!”
“哦,原来是贾大人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刘瑾笑道。
刘瑾去寿宁侯张鹤龄府上时,撞见过贾思源几次。
二人喝过几回酒,过年时贾思源还送了刘瑾年货,故而刘瑾客气道。
刘瑾面色和善,贾得荣放下心,躬身施礼道:“家父常和小人提起公公您的威名。家父说,您在东宫辅佐殿下,是臣子们效法的榜样!”
刘瑾听了内心很是受用,但嘴里谦虚道:“哪里哪里,咱家不过就是一心伺候殿下,哪能和令尊比?”
贾得荣道:“您老人家太过谦啦。家父长叹不能经常和您相聚请教,实为憾事。若您老不弃,家父想登门拜望。不知可否?”
刘瑾道:“贾大人真是客气。老实说,我也许久没见令尊啦。若不嫌弃,明天晚上,咱家去贵府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