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远比中原有劲道,在没有日出的早晨甚至微凉,这让难熬京城酷暑的陈青阳甚感舒服。
若是没有烈日高照,草原绝对是夏天避暑的好去处。
但此刻的陈青阳想不得许多,因为小王子正举杯向其致意。
小王子道:“还望贵使回去,多多美言,务须让互市贸易继续开办!”
陈青阳点头应允:“不劳可汗嘱咐,我定会向陛下奏明可汗的诚心!希望您好生约束部众,再勿骚扰边境!”
看到陈青阳颐指气使的模样,火赤憋了一肚子火,只是大汗昨日已发话,今日好好为使臣饯行,不许犯浑。
火赤不敢违拗,心里诅咒陈青阳不知多少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王子昂然道:“来人,将馈赠尊使的礼物送上来!”
只见通译快步上前,展开一张宣纸,朗声念道:“大蒙古可汗赏赐大明使臣良马五十匹,羊皮三百张,蒙古好酒十坛,美女五名!”
通译念完,还没等陈青阳说话,蒙古众将轰然出声。
众将知道,送行大明使臣,历来会回赐些礼物,以显示有来有往,并非蒙古贪图中原赏赐。
但回礼最多不过是良马数匹,从来不会如此大方,盖因草原贫瘠,哪有那么多东西相送。
谁料大汗竟如此慷慨,不但送马送羊皮,还送美人。
如此慷慨,就连博力斯也是惊奇,当然他明白大汗之意,故而觉得值得这样做。
陈青阳也没想到小王子这般大方,历史上留名的英雄豪杰果然非同一般。小王子这豪迈气度,直追其祖上成吉思汗。
陈青阳并非贪财好物之人,不过突然间得到大笔赏赐,心情自然愉悦。
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向人恭敬行礼,一定是有求于人,何况是丰厚的礼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王子厚赐,要不得!
“可汗厚爱,在下却之不恭。可陈某并无寸功,实在受之不起!”为避免日后麻烦,陈青阳直截了当的谢绝了小王子美意。
陈青阳的拒绝,让小王子对他的看重又增加了三分,陈青阳与以前的明使大大不同,这让小王子更想笼络他为已所用。
小王子哈哈笑道:“不过是些拿不出手的薄礼,尊使不必推辞!”
陈青阳正色道:“可汗此言差矣!且不说良马、羊皮,就是这五名美女之贵重,在下也是不敢接受!”
“尊使莫非已经婚配?”,博力斯插言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大汗礼物,实为大不敬,所以博力斯出言为小王子缓颊。
陈青阳道:“虽未结婚,不过陈某已有意中人。若将可汗赏赐的美女带回去,我有何脸面见她?”
博力斯道:“大丈夫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以尊驾之风流,纳几个小妾有何不可,想来意中人当会理解!”
陈青阳道:“非也!若是他人,或能认同。可我的未来岳父乃是当朝重臣,陈某可不想承受泰山之火。若陈某当真带美女回京,朝中御史借故弹劾,美事只怕转瞬即为坏事!”
陈青阳一语说中要害,博力斯不好再劝说。
小王子笑道:“本汗不过是感念尊使奔波不易,聊表寸心而已。既然您顾忌多多,那这美人我就不送啦。哈哈哈……”
“可汗既然为在下着想,还请一并收回马匹、羊皮之赏赐!”
小王子哼了一声,未及开言,那边厢火赤是再也无法忍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赏赐,莫非藐视我家大汗?!来来来,你我较量较量!”
火赤这会只想摔死陈青阳,就算事后大汗怪罪也是顾不得啦。
博力斯赶紧拉住火赤,回首向陈青阳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长者赐,不敢辞’,尊使再三推脱,有负两家和好之情!”
博力斯不愧是熟读汉人典籍的人才,片言就将此事上升到邦交,就连杨慎都觉得此言不好回答。
陈青阳不觉得答复有何难,不过为了赏赐礼物继续争辩下去,实在有辱大明天使的风度。
倒是发怒的火赤让陈青阳顾忌三分,万一这暴怒的莽夫真来两下子,受疼的可是自已。
为国捐躯可以,让人揍一顿可不行!
陈青阳道:“如此,在下就忝然领受可汗赏赐。不过,美女还是留下吧,陈某这小身板消受不起!”
鞑靼诸将听闻陈青阳自承无力驾驭数女,开怀大笑,惟有博力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界上自吹自擂的人遍地皆是,能够淡然自嘲的却没几个。
陈青阳此举,博力斯深感佩服。
博力斯自忖,换做自已,自嘲的话纵然说得出口,也不会这般轻松。
小王子举杯道:“本汗在此祝尊使一路顺风,希望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陈青阳答谢道:“谢可汗!若能边境安宁,在下也愿常来拜见可汗!”
小王子慢慢喝干杯中酒,怅然道:“尊使可知我此刻心情?”
陈青阳心想,不知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还是恭敬回道:“请可汗赐教!”
小王子道:“恨不能早相识阁下,若早几年相见,我们现在当是好朋友、好兄弟!”
陈青阳道:“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只要我们双方心存善意,不是安答,胜过安答!”
小王子确有求贤之承,只可惜让陈青阳做刘秉忠是不可能之事!莫说国相,就是让陈青阳做蒙古之主,他也不可能答应。
既然穿越到明朝,陈青阳只想挽回历史的遗憾,为后世书写辱华江山!
…………
送别陈青阳之后,火赤气呼呼的说道:“为何不让我打那小白脸一顿?!”
小王子道:“够了!我昨日告诫过你,不要为难陈青阳。若非博力斯拦下,你今日就犯了大过!”
“小人想不明白,大汗为啥对陈青阳那样好?您这赏赐,我们拼了命打仗,也未必能得到!”
小王子怒笑道:“你真是个蠢驴!你以为我送给陈青阳的只是赏赐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滚回你的马圈睡觉去吧!”
小王子不再理会火赤,转而对博力斯道:“陈青阳收了礼物,谢绝了美女。本汗所图,胜算如何?”
博力斯思虑再三:“小人以为,陈青阳收受可汗厚礼之事一旦传开,纵然我们得不到他,大明朝廷也不会再重用此人!”
“接下来怎么做,你干去吧!”
“小人定让流言蜚语传遍宣府、大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