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龙附和道:“咱们说了半天,小弟认为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勋贵士林的庄田不用纳税,是皇帝决定的。历朝历代的皇上为什么这么做?皇上乃是天子,天上神仙临凡,见识自然胜过臣子百倍,他们这么做,自然是因为这样是对的。这天下是皇帝陛下的,皇帝与臣子共治共享,没什么不对。尊卑有别,尊贵的享受待遇自然应比普通百姓高。谁有本事,也可以考取功名,田地自然免税。我觉得,这反倒有利于激发百姓进取之心,让他们大展才华,赢得生前身后名!”
“哈哈哈哈,我原以为科举选拔,自然是天之骄子,见识高明。没想到刘兄的见识竟如此浅薄!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只皇帝一人之天下。咱们说土地兼并不纳税的危害,你偏往尊卑上扯。在你眼里,尊卑有别,在老天爷眼里,只怕我们和百姓们没什么两样。说到现在,你认不认同,官宦田地理应纳税?”王守仁反问道。
“若真到了老百姓交不起税赋的地步,官宦可以交纳适量税赋,但不应是全部。如果全交,那和老百姓有什么区别?!”刘龙斩钉截铁的回道。
话说到这种程度,陈青阳、王守仁明白了伦、丰、刘三人的想法。
这些人可以做些实事,但是革新之事就算了吧。伦文叙或许还能争取一番,刘龙是彻底不可能了。
大道理无人不通,可如果要做的事会损害自已的利益,真没有几个人会干的。
散场之后,陈青阳郑重向王守仁道歉:“今天让王兄受屈了……”
王守仁举手制止:“打住!你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刚开始我还好奇,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参加这个酒局。桌上话说到一半,我明白了。只是你有点装,你对土地兼并、官宦田地征税之事,能没想法?”
“你若真没啥想法,怎么会在河间搞出那么大阵仗。正因为我知道你也赞同收税,所以我才去的。不然,饭桌上四打一,你当我是王无敌吗?”
陈青阳笑道:“不瞒你说,我只是猜到你想法和我差不多,但怎么着也得谈谈不是。咱们皆是同年,我也想知道他们几个的想法。你也知道,纵然他们看法与我们不同,可他们也是今年科考的前几名,学问还是没得说的。哪知道……”
“哪知道学问虽好,见识不高。”王守仁接道。
“若是我的想法和他们三人一样,你会不会与我割席绝交?”
“那倒不会,不过关系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铁了。”
“关系铁?什么意思?”
“就是关系好的”,陈青阳随口一句现代语,整懵了王守仁,王再聪明,毕竟不是现代人,他哪知道后现代的网络用语。
“你当我稀罕和你做朋友吗?”王守仁气呼呼的回了一句。
“别,志同道合的还没几个,咱在争拗起来,可成了孤家寡人了。”陈青阳装作可怜的说道。
“断交更好,我好回去格竹问道。告辞!”说完,王守仁一抱拳,大步而去。
陈青阳的酒劲也有点上头,在齐山的搀扶下,他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幸亏家里离丰熙府邸不远,不然他可能到不了家就睡倒了。
“他怎么喝醉了,你也不劝劝。”
看陈青阳醉眼惺忪的样子,李欣然忍不住埋怨齐山道。
齐山叫屈:“我又没有上桌,哪里知道他会喝多。要我说,不是他喝得多,是酒量太小。换做我,白酒喝两斤都没问题。”
顾不得再抱怨齐山,李欣然拿起毛巾,在水盆里浸湿,拧半干后,开始擦拭陈青阳的脸。
“我没醉,这才哪到哪啊,我今天是高兴、高兴……”陈青阳不满他们说自已喝多了,反驳道。
李欣然是又好气又好笑,男人喝多了,也挺有意思。你看现在的陈青阳,明明有些醉,但神智还清醒,照样谈笑风生。
擦完陈青阳的脸和手之后,李欣然使足力气,架着陈青阳,来到了床上。她帮着陈青阳除完外衫之后,害羞的不敢再脱。
酒劲上涌,陈青阳脑袋开始发晕,他索性倒在了床上。
李欣然怕他吐在床上,赶紧把他挪到了床边,又跑出去拿回来一个盆,在床边接着。李欣然想了想,拿过茶壶,又倒了杯茶水,放在床边不远处。
李欣然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陈青阳,想往事,想未来。
李欣然想起初来京城那几天,没有任何衙门受理她的案件。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自已父亲的冤屈恐怕解不了。
虽然没能扳倒张鹤龄这个王八蛋,但为虎作伥的那两个张家恶奴,还是畏罪自杀了。
李欣然明白,若非陈青阳,这事是办不到的,更别说,还能得到五百亩良田。
想到良田,不知道自家的田地租出去了没有?知府谢大人什么时候能派人送点地租过来?李欣然住在陈青阳家,不想让人认为占便宜。她想拿到租金,给母亲看病,补贴家用。
住在陈家,她也想为家出份力,若是能买套房子更好。
正想着往事,憧憬未来,陈青阳嗯了一声:“渴!喝水!”
李欣然拉起陈青阳,端过茶杯,慢慢的往陈青阳嘴里送,生怕呛着他。
陈青阳大口喝完水,还是头疼,迅即又倒了下去。
李欣然再次搬起他的头,准备挪到床边,方便呕吐。
陈青阳迷迷糊糊,只想拿个枕头睡觉。他伸手拽住了李欣然的胳膊,把它放在头下枕。
李欣然不敢挣扎,她怕把陈青阳弄到地上。左臂让陈青阳枕着,没奈何李欣然也只得侧身躺下,面对着陈青阳。
陈青阳朦胧中闻到一股幽香,这香味让他感觉温馨、放松。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拥住这香气。
见陈青阳伸手,李欣然慌乱的伸出右手格挡,谁知扑了个空。陈青阳的手无意中绕过了李欣然的右手,无意的抱住了她。
李欣然浑身发颤,陈青阳抱住她,越抱越紧,鼻子贴上了她的胸脯,柔软、光滑,仿佛婴儿时的感觉那般美好。
李欣然害怕、委屈,怕陈青阳再往下,内心纠结不知怎么办才好。
陈青阳头埋在那里,良久吐了一句:“娘,孩儿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