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
隆兴帝双手随意搭在座椅两侧的扶手上,整个身子靠在背椅里,双眼如炬,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下方站的几人。
“楚爱卿,你来说,今日这事如何解决?”
楚流沙摸了一下鼻子,如今不过三十的楚流沙,在几人之中,自是最为年轻的一品大员。
他自小寒门出生,一路科举考官,一步步从翰林走到今日,成了崔首相下第一人。
自是有着几分本事在身。
特别是如今崔首相被陛下责令闭门思过,期限还不长。
此时是他夺权的最佳时机,因此楚流沙道:“启禀陛下,按照当年的签订的条约,每年的朝贡皆是在每年的十月底,如今不过二月,三月都不到。
关于胡使说得那些话,臣以为那些不过是他随意所言。
我们都知道,春耕是在每年的三四月,如今春耕都还未开始,胡使就说他们大燕的百姓如何如何……”
“楚流沙,你不要在那里说这些屁话,这些谁不知谁不晓,陛下问的是如今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关于胡使说的那些,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卢怀远掏了掏耳朵,他实在是没耐心站在这里,春风虽暖,如今却也寒冷,冷嗖嗖的站在这里听他说这些废话。
他不耐。
对于卢枢密使的打断,楚流沙也不恼。
毕竟坐在上面的帝王未发话,其他人等自然也不会抓着卢怀远这点说事。
程计相出言劝道:“老卢莫急,等楚副相说完,你再发言也不迟!归来,你若是有什么好办法,不妨直言!”
隆兴帝:“玄文说得不错,归来不防直言,若有不当之处,朕亦不怪,大可直说便是。今日站在这里的人,都是朕的股肱心腹,中楚的柱石之臣。”
楚流沙三人见隆兴帝如此说来,面上皆露出喜悦之情,卢枢密使便是上前一步,躬身道:“臣愿意为陛下死而后已!”
程计相摸了一把胡子,这个老卢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他忙也上前道:“臣也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楚流沙也跟了一句。
“好好好!朕有了你们,才有中楚如今百姓的安居乐业,只是如今我们依旧是大燕的附属国,每年中楚的税收都要去了三分一流到大燕去,朕实在是心痛啊!
百姓们一年到底辛辛苦苦的耕种,最后大部分都填饱了大燕的百姓,而我们中楚的百姓还饿着肚子在那里种地。
这一切都是朕之过错,朕之罪过啊!”
君辱臣死!
中楚其实一开始,便不是大燕的附属国。
往上五十年,中楚与大燕、犬戎,太吴四国称为四大国,在四大国周边还围绕着其余小国。
大约五十年前,两国开战,大燕的铁骑自一路自北打入关内,打到了西河,眼看要过河灭中楚。
中楚帝便投了降,并将大燕打下来的西河以北的土地全都给了大燕,这才换得大燕愿意与中楚签定和平条约。
但同时,中楚也成了大燕的附属国。
并且每年必须朝大燕纳贡。
这一纳贡,便是五十年过去了。
至此,历代的中楚帝便以废掉那一纸条约为天职。
在经过几代帝王的励精图治之下,中楚渐渐好了起来。
百姓们虽然依旧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每年饿死的人数下降了。
到了去年,据统计,每个村子被饿死的人数渐渐不到十人了。
隆兴帝原定于今年,想要再增新兵五十万,可这些都要银子。
如今若是他将去年赚的那些银子去纳了贡,那么这五十万的新兵就遥遥无期。
这当然不是他所望。
至于之前与孟篱落所商量之事,白糖一事上,他自个儿还没赚够银子,怎么可能把这个下金蛋的母鸡送给大燕,这更是不可能。
至于之后所议之事,但那些只能作备用。
他身为一国帝王,怎么可能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国家治理,最终看得还是这些大臣。
“拖!”
楚流沙也不废话,他直接给了他的答案。
“如何拖?”程计相发问。
楚流沙道:“拖字再加上一个字,陛下,臣请求作为这次大燕使臣的接待!”
“臣以为,知已知彼方百战不待,这计虽是用于战场之上,但对于胡觉也通用,据臣所查,胡觉是大燕胡贵妃的妻弟,此人特别风流,尤其好细腰,我们不如以美人计,再施以财宝,让他为我们说话,向大燕帝求情。
就说,我们去年天灾,各地洪水干旱,以至于百姓民不了生,如今国库空空如也。
我们一面唱穷,一面由臣施以财宝,特别是最近城中流行的白糖。
美人加美食再加财宝,臣不信那胡觉会不动心!
而且据情报,大燕贵族特别喜好甜食。
我们可以与胡觉商议,将白糖低介卖于给他,然后由他卖给大燕贵族去。
至于定价,皆由他来订。
如此一来,他定会为我们说情!
且大燕帝对于胡贵妃十分喜爱,届时还可以向大燕帝请求少纳一些朝贡,也不是不可行!”
若是孟篱落知晓楚流沙这番话,定然会大吃一惊。
她不过是与隆兴帝提了一个主意。
隆兴帝手下便有如此厉害的人,能举一反三。
三计合成,这胡觉拿不下也不可能了。
隆兴帝微微颔首,询问道:“卢爱卿,程爱卿以为如何?”
“大善!”
二人异口同声道。
想不到这个归来,竟有此计谋,不愧是陛下一手扶持的人。
亏他们一直以为,楚流沙是崔虚一手扶起的人。
只因楚流沙与陛下乃是连襟,其妻是楚虚的小女儿,只不过早年间便过世了,未曾留下一儿半女,而楚流沙对妻一往情深,至此一直不曾再娶,连个妾都不曾纳。
对于楚流沙是陛下的人,两人心中皆有猜想。
陛下也真是的,非要把这天大的功劳送到我手中来,唉!
我不得不拿下这等功劳,有了这份功劳,首相一职,如今自然会是我囊中之物。
君臣对此计,又是一番商议。
待崔首相得知三人又被陛下召见,一日毕后方才出宫,他满眼的阴霾,“去楚家留信,叫楚流言出宫便来拜见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