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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车窗，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急促的扇形。
周衍川忽然按住胸口，西装下的衬衫被冷汗浸透。
后视镜里映出司机错愕的脸——这位向来冷静的周家继承人，此刻竟死死攥着真皮座椅，指节泛白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周总，机场快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周衍川的思绪。
周衍川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他打开手机，看到屏锁上的日期：2018年4月12日。
他瞳孔骤缩。
“调头。”周衍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司机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周总，您说什么？”
“调头，回市区。”周衍川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司机不敢多问，迅速打转方向盘，黑色的宾利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弧线，碾碎了路面的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周衍川靠在座椅上，心跳如鼓。他知道，傅书毓一家现在应该己经搬回了京州，而她此刻正在傅家的老宅里。
车子驶入市区，雨势渐小，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树叶上的水珠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周衍川的目光落在窗外，思绪却早己飞远。
……
翌日清晨，这天依旧下着雨。
周衍川抱着锦盒跨出车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在他的肩头。
他抬头看了一眼傅家的门匾，上面写着“傅宅”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个家族的显赫地位。
管家从宅子里出来，举着黑伞迎上来。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迈步走进傅家的大门。庭院里种满了海棠花，雨后的花瓣散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青石板上浮着零落的海棠，他踩过那些湿红的花瓣，忽然听见铃铛轻响。
雨廊尽头的少女赤足蹲在白猫前，薄荷绿裙摆漾开在积水中，腕间银镯随着逗猫的动作泠泠作响。
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沾着几片海棠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猫的背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周衍川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那是傅书毓，十五岁的傅书毓。她的面容还带着少女的稚嫩，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美好然而，傅书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目光与他的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你是谁？”傅书毓站起身，赤脚踩在雨廊的木地板上，白猫在她脚边蹭了蹭，随后跳开了。
周衍川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她。他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醒了这场梦境。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深邃。
“我是周衍川。”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书毓歪着头打量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周衍川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也许，我们前世见过。”
傅书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明媚如阳光，驱散了雨后的阴霾。
她伸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垂，上面戴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耳钉。
“你真有趣。”她笑着说道，声音清脆如银铃。
珍珠发卡恰巧在这时掉落，发卡滚到周衍川脚边。
他俯身捡起，递给眼前的少女。
她伸手要接发卡，指尖扫过他掌心被梅瓶冰出的红痕，“谢谢哥......”尾音突然卡住，歪头打量这个过分好看的陌生人。
周衍川将发卡倒扣在掌心递过去，珍珠表面还凝着雨滴：“小心卡扣松了。”
玻璃花房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斑，将两人影子叠成纠缠的藤蔓。廊下风铃骤响，白猫炸着毛窜进花丛，惊落一树带雨的海棠。
傅书毓看到周衍川身后的管家手里正抱着一个锦盒。
“周家的回礼，是小周先生特意送老爷子寻了三年的汝窑。”管家答道。
傅书毓闻言眼睛倏地亮起，她记得爷爷上周送了周爷爷一幅明代的古画，她正要开口却被主屋传来的呼唤打断。
“书毓，别淋雨。”沈云瑶的吴侬软语穿透雨幕。
少女提起裙摆后退半步，潮湿的脚印在青石板上洇出暗色小花。她歪头打量这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几秒，然后转身离去。
……
棋室氤氲着老山檀香，傅老捏着梅瓶底款的手微微发颤：“这双鱼纹的冰裂纹，果然是汴京官窑。”
周衍川执黑子落下，听见窗外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雨不知何时停了，斜阳穿透雕花窗，将茶席前的身影切成碎金流光。
傅明远将梅瓶放下，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
他又将目光移到瓷瓶上，笑着说道：“衍川，你有心了。”
“傅爷爷，礼物合你心意就好。”
“对了，”傅老爷子突然想起，“你不是打算要去纽约分公司吗？什么时候去？”
“不去了，想留在国内。”周衍川答道。
“也好。”
傅书毓推门进来时，檐角铜铃正撞碎一缕残雨。她换了件白色的连衣裙，上面是雾霾蓝的针织外套 发梢还沾着花房带出的水汽。
周衍川执棋的手指微微收紧，黑曜石袖扣在棋盘边缘磕出轻响。
“爷爷！”少女那清脆动听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一般，瞬间打破了茶室中的宁静氛围。
傅老爷子闻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向孙女招手示意道：“书毓啊，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衍川哥哥，周家的长孙。”
傅书毓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近前，对着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礼貌地微笑说道：“你好，衍川哥哥。”
傅老爷子对周衍川介绍说：“这是时锦的女儿，叫书毓。”
周衍川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并回应道：“书毓妹妹好！很高兴认识你。”
“书毓，泡壶茶过来。”傅老爷子吩咐道。
“衍川哥哥想喝什么茶？”傅书毓突然抬眼，茶夹悬在青瓷罐上方。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将她的睫毛投影成振翅的蝶。
周衍川喉结滚动，黑子“啪”地落在星位：“我都行。”
“白毫银针可以吗？”傅书毓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罐茶叶说道。
“好。”
少女跪坐在蒲团上，雪纺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铃铛，拴着的小铃铛随着点茶动作轻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