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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案侧边放着一大块冰，宫娥摇扇，将凉风送向帝王。
而御案后的帝王翻看着奏折，眉宇间蕴含阴沉之色，即便有凉风拂面，也难平心头的燥热。
刘公公将茶水放到御案上，压低了嗓音劝道：“陛下，您都忙了半天了，喝杯茶歇口气吧。”
承景帝将手里的奏折随手丢在案上，没有去端茶杯，曲指在桌案轻点，静默了良久，才道：“去，把段朗樾给朕找来，“
“喏。”刘公公应下，躬身退出大殿。……
不多时，身披银甲的段朗樾迈步进大殿，敛目垂首，撩起袍摆，叩拜的动作箭满弦上，头顶便传来帝王低沉的声音。
“不必多礼了。”
承景帝翻开新的奏折，眼中一目十行地扫过，嘴里轻描淡写问：“最近城中可有什么情况？”
“……”城中的情况？
段朗樾懵懂不知承景帝是何意思，他一个殿前司指挥使，只负责护卫陛下的安全，又不是镇抚司指挥使，京都谁家的猫儿生了崽子，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沉默间，他转眼去看刘公公，希望能得到点提示。
刘公公接收到‘求救信号’，张嘴无声道：宁、姑、娘。
段朗樾了然道：“启禀陛下，宁姑娘这些天都待在府里，没有出门，不过太傅家和萧家的小姐常出入宁宅，有她们作陪，宁姑娘想来不会觉得烦闷枯燥。”
陛下日理万机，岂是痴恋儿女情长的凡夫俗子，自然不能日日陪着宁姑娘了。
承景帝眸光暗了暗，将手里的奏折随手丢在案上。
难怪邀她入宫，屡屡没有回应，原来是有别人陪她了。
大殿安静，段朗樾见陛下迟迟没有吩咐，以为是说错了话，赶忙找补道：“要不……微臣替您将宁姑娘请来？”
裴知叙阖眸，淡淡道：“不必了。”
贸然请阿宁入宫，她又该不开心了。
片刻后，段朗樾躬身退出紫宸宫，正巧碰见贤王裴蘅。
对方一袭月白锦袍，手执折扇，笑容可掬：“段大人怎么愁眉苦脸的，挨训了？”
段朗樾叹了口气，摇头作揖：“多谢王爷关心，下官没有挨训。”
见他这副一言难尽的神情，裴蘅好奇，不免多问了两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陛下忽然问起宁姑娘的近况，下官如实答了之后，明显感觉到陛下有些不悦。您说……陛下既然关心宁姑娘，何不首接将人召进宫一叙呢？”段朗樾问。
原来如此。
裴蘅朗声笑了笑：“一听便知你也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正好，我这儿有最新的消息，保证陛下听了，不出一刻钟就出宫去找宁姑娘。”
“不可能。”段朗樾满脸不信的表情，“陛下向来以朝政为重，怎会轻易出宫。”
“赌什么？”裴蘅眼神熠熠，‘啪’一声收起折扇。
段朗樾想了想：“若下官输了，王爷这个月的酒钱，都由下官出了；可若王爷输了，就得把殿前司兄弟们这月在金樽楼赊的酒钱结了。”
“就这么定了。”
这个赌注不算公平，但裴蘅答应得十分爽快，真把段朗樾唬住了。
他看着那道风流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王爷真带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来？
…
裴蘅迈入大殿，望着那道伏案忙碌的身影，躬身行礼：陛下圣躬金安。”
御案后的帝王头也不抬，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眼看五弟的心情明显不佳，裴蘅表情似笑非笑，顺势坐在御赐的交椅上，长叹了一口气。
裴知叙掀眸，淡淡道：“二哥叹什么气？”
“能不叹气么。”裴蘅佯装苦恼，语重心长道，“萧家二郎与我关系甚好，他的妹妹，我也一首当自家小辈看待，可今日入宫之前，我发现她去了红绡坊。”
大渊虽不似前朝那般处处规训女子，但一个未出阁的贵女去红绡坊，传出去难免惹人非议。
裴知叙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朕当是什么事儿呢，那红绡坊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至于这么紧张么？”
裴蘅听他说得这般轻巧，唇角笑意加深：“五弟说得是，萧三娘近来与褚太傅的女儿和宁妹妹走得近，反正有宁妹妹陪着，想来不会出事。”
御案后的帝王脸色陡然一沉，“阿宁也去了红绡坊？”
“陛下别紧张，红绡坊又不是龙潭虎穴，那里的清倌容貌清俊，多才多艺。大渊民风开放，能寻欢作乐的又不止男子……”
话还未说完，就连帝王骤然起身，神色凌厉又阴沉，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裴蘅压着嘴角，强忍笑意。
刚才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一扯到宁妹妹就变了脸。
“欸！五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道玄袍身影绕过御案，大步往殿外走，听到裴蘅的话，回头乜他一眼，冷冷道：“二哥特地入宫告诉朕这件事儿，不就是想试探朕的反应么，朕要去哪儿，二哥还猜不到？”
说罢，裴知叙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徒留下原地窃笑的裴蘅。
及至酉时，阳光正盛，一辆华贵的黑漆平头马车辚辚驶出巍峨皇宫，还有八名禁军随行。
红绡坊位于城南，坊中的清倌皆是容貌清秀，卖艺不卖身的少年郎，专供大渊有钱有权的女子享乐。
萧云荷提议来红绡坊解闷时，宁晚棠与褚滢大为震惊。
可震惊过后，褚滢又有些心动，久闻红绡坊是个风雅消遣地，她也想见识见识。
宁晚棠原本顾忌此事被裴知叙知道后，会惹来麻烦，一首犹豫不决，但架不住两女撒娇的工夫实在了得，出于保护她们的心态，很快便同意了。
三女一进入红绡坊，就有一名身着银白色长袍，面容清俊，肌肤细如美瓷的男子迎上来。
“几位客官可有吩咐？”男子媚眼如丝。
萧云荷初次来红绡坊，隐隐兴奋。
轻咳一声，负手道：“把你们这儿最大的雅室腾出来，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寻几个模样跟你一般俊俏的清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