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别过之后,傅鸣飞去了一趟便利店,买了两包烟,一个人站在没人的街角吞云吐雾。
向来没有烟瘾的人突然跟中毒似的,一根接着一根。
患得患失地乱想一通,又开始后悔,觉得做君子太累,还是小人适合自己。
脑海里又开始循环回放起苏晏庭昨晚的那句,你跟小鱼才认识一两天,我跟她在一起七年,七年有多长,你知道吗?
不足三十个字,却字字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给莫鱼打过去,无人接听,过了一阵却收到莫鱼的消息,心中的不安不断膨胀发酵,再也抑制不住。
莫鱼说,抱歉,我离开一会儿,晚些时间再来找你。
傅鸣飞想问清楚,离开是什么意思,一会儿又是多久。
可是,再打过去的时候,莫鱼己经关机。
他掐灭烟头,又不死心地拨了好几遍,那头依旧只有一句冰冷的机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己关机,请稍后再拨。
除了等,别无他法。
烟盒里的烟越来越少,彻底沦为烟鬼之前,另一通电话将他从一片混沌中拉回现实。
昨天下午,一起来的那几人从孟以衎那出来后,又在洱海边浪到很晚。
今天没去远处,闲来无趣跑到街上的台球厅。
陈临江人菜瘾大,贺州和简慕言都不愿意跟他打,他心里气不过,拿起手机喊傅鸣飞过来陪他玩,不来就绝交。
当然,大家没人当真,都知道他纯粹就是过个嘴瘾。
傅鸣飞真怕自己一个人待久了会疯,没半点犹豫,答应了。
这下有意思了!
陈临江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就把脱离大部队,深陷温柔乡的人给召回了组织,其他人都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
台球厅很宽敞,生意不错,他们六个人开了两桌,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简慕言和贺州都很厉害,难分伯仲。桌上球没剩几颗的时候,简慕言接到辅导员的电话,首接把杆子递给了陈临江。
为了添些趣味,一旁的唐晓宁提议,谁输了谁请大家喝奶茶。
结果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球与地面碰撞的声响。
陈临江第一杆就把白球给打飞了,还差点砸到贺州身上。
大家瞬间爆笑出声,厅里的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成一团。
陈临江尴尬得要死,丢下球杆,借着买奶茶的由头赶紧逃走了。
傅鸣飞运气好,过来时正好撞见陈临江发奶茶,顺手接过一杯。
刚喝了两口,突然想起莫鱼说过她不喜欢喝奶茶,顿觉索然无味,随手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大家看他只有一个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都不敢问。
贺州这把打得顺手,几乎杆杆进洞,简慕言看着败局己定,放弃挣扎,再一次将球杆递给陈临江。
随后,抬步走到傅鸣飞身边,鼻间嗅到一股浓重的烟味,眉头一跳。
据他了解,傅鸣飞这人平时极少抽烟。每次出去玩,如果有人抽,还嫌人家身上有味,站离好远。
察觉到他满是颓然的脸,心下隐隐有了猜测,估计这人多半是追人受挫。
太过艳羡,所以看到傅鸣飞未能得偿所愿,一方面作为朋友替他难过,另一方面又因为难以言说的隐秘,生出几分令自己唾弃的欣喜。
傅鸣飞给简慕言递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大厅另一角的小吧台。
买来几罐啤酒,傅鸣飞的手再次不受控地摸向兜里的烟,还拿出一根递给简慕言。
简慕言会抽,不过烟瘾更淡,抽也可以,不抽也不惦记。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今天怎么自己抽上了。”
“没什么,就是想抽。”傅鸣飞声音沙哑。
“遇上事了?”简慕言没想到他能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傅鸣飞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己新鲜出炉不足24小时的女朋友去见陪伴了她七年的前男友算事吗?这如果还不算遇上事,那什么算遇上事!
烟雾缭绕间,傅鸣飞的脸时隐时现,一片阴郁。不能想,一想就烦,跟指间明明灭灭的那撮火似的,恨不能一口将它燃烧殆尽。
简慕言觉得他这会特别像那些伤痛文学里的悲情男主角,路遇白月光一样的女孩,求而不得。
“莫鱼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的人。”傅鸣飞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简慕言差点破防。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人的脸色,他差点怀疑这人看出了自己的隐秘,在借机敲打自己。
苦涩的烟味一丝一丝爬进胸腔,呛得他咳嗽不止。
傅鸣飞掐灭烟头,淡淡地看向简慕言,没有错过他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在他看来,简慕言喜不喜欢莫鱼都不重要,包括孟以衎,莫鱼答应了他的表白,这两个人就再没有机会。
至于苏晏庭,今天是自己的底线。倘若他有本事让莫鱼动摇了,算他厉害。过了今天,傅鸣飞再不会退让分毫。
“傅鸣飞,你说你是不是有病!都抱得美人归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沉?又是抽烟又是喝酒!活这么大,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独树一帜的脱单方式!今天你可真是让我开眼了!”咳嗽劲过后,简慕言恢复如常,还不忘调侃几句。
当事人没了声音,只一个劲地往嘴里灌啤酒,简慕言也不拦他,安安静静地陪着喝了一会。
傅鸣飞本不愿提及苏晏庭,可想到日后在学校难免遇上,万一两个人没忍住动了手,大家迟早会发现端倪,索性一股脑跟简慕言吐个干净。
听罢,简慕言同样没了声音。
事情太过离奇,感觉说什么都多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吞云吐雾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