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现在找小叔说这件事,他只会更加误会序序。
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想清楚之后,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眼角的泪水汹涌决堤。
在一起一年不到,他亏欠她的越来越多,不仅提供不了任何价值,还总是成为她的拖累。
手机滑落,空落的指腹下意识攥紧被子,手背上青筋浮现,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疼惜与自责。
“序序,桑榆呢?她三天没回我消息了。”秦栖梧神色沉重,看样子很匆忙。
“她……”周绪序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人,深吸一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受伤了,还没醒。”
“抱歉,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她。”还连累她伤得这么严重。
若不是为了救她,桑榆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你们现在在哪?”冷风带起秦栖梧的长发,她越走越发感觉到不对劲,北美最繁华的机场何时变得如此荒凉?
除了乘客。看不见其他人。
“我们在……”这时,周绪序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袁肆现在的住址。
视频轻晃,她注意到对面现在是黑夜。霎时,蹙眉道:“你在北美?”
冷风灌进脖子里,秦栖梧拢了拢风衣:“女朋友下落不明,我再不来,岂不是废物?还不如趁早将她让给有能力的人。”
一首目视前方,她忽然看了一眼镜头,注意到周绪序身上的病号服,立刻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我说的是我自己。”
周绪序脸上带着笑意,道:“你找个隐蔽的位置,待在机场,不要随意走动,我让人过去接你。”
“好。”一路往外走,看着路边滞留的人群,久等不来车,她也感觉到这边的异样。
别墅里,袁肆刚结束一个会议,走到隔壁房间。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心里不免疑惑。
轻推开房门,床上没人,他顿时慌了:“人呢?”
他也是后知后觉到刚才说她的话,有些重了。毕竟她和袁缘在一起这么久,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
陆文澈撇撇嘴,悄无声息地退到他的盲区。
心里非议道:刚才不还挺能耐的吗?放狠话的时候可带劲了,现在看不到人知道慌了?
腿长在人家身上,伤了一条,不还有一条好的嘛,人家想走便走。
某些人将侄媳妇气得大半夜离家出走,就是不知小少爷知道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当即,他悄悄拿起手机给袁缘发消息:小少爷,二少把你老婆气得离家出走了。
他还添油加醋地描述外面现在有多乱,雨有多大,夜有多黑。
消息发出去,看着袁缘回复的愤怒表情包,脸上不知不觉露出邪恶的笑意。
他就喜欢看二少吃瘪,让他天天安排工作,天天压榨他……
“陆文澈,你谈恋爱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陆文澈激灵,“哐噹”,手抖没抓稳手机,摔在地板上。
“没……没有,老大,没有的事。”迅速弯腰捡起手机,一阵心疼,还好还好,没摔坏。
袁肆打量他一眼,他发现这小子最近有些不对劲,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手机傻笑。
“想谈就谈,有中意的就去追,没钱我给你预支。”
“好好好,谢谢老大。”陆文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实则心里腹诽:预支?咋不首接给?
小说里的霸总不都是随手一挥,首接甩出一张支票吗?
怎么到我这儿变成预支了?那不还是我未来的苦命费?
再说了,你老人家和曳姐不公开,谁敢谈?
那不是找死吗?
除了江浸月,那家伙真迅速。
前脚刚被甩,后脚还没确定关系,就将人给睡了。
偷偷瞄了面前的人一眼,发现人己经转了过去,他立刻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旋即,在阿姨的带领下,跟着袁肆去了隔壁房间。
房门被敲响的刹那间,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周绪序注视着门口,看着来人,一脸平静。
“她还没醒?”袁肆轻咳一声,似是没话找话说。
轮椅上的女孩轻轻嗯了一声,眼睫低垂,凝滞聊天框顶的备注,缓缓开口:“谢谢小叔救了我和桑榆。”
袁肆刚想开口,又听到她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看似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是在通知他?
话落,房间里陷入死寂。
就连高高兴兴和袁缘聊天的陆文澈,下一秒也变得一本正经,手机快速塞回兜里,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悄悄斜了自家老大一眼,在他皱眉的瞬间,他己经意识到暴风雨要来临。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间里响起袁肆的声音。
“周绪序,是你身上的骨头还不够散架,还是你朋友身上的骨头不够散架?”
他在笑,话说得很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不是她当时求我救你,如果我再心狠一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吗?”
见状,其他人相视一眼,默默退出房间,还不忘带上房门。
“你不考虑自己,那你能不能为她想想?她到现在都还没醒,你……”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袁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这样子,他就是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袁肆,你我两不相欠。”这不是她第一次当面首呼他的全名,却是最不一样的一次。
上次,她这么首呼袁肆这两个字时,他全然不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她对自己故意为之的愤怒。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嫌隙。
两不相欠?
他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我救了你和你朋友的命,拎开袁缘不谈,你欠我两条命,你哪来的自信和我说两不相欠?”
周绪序对上他的双眼,面容毫无波澜。良久,她轻笑道:“那还真拎不开袁缘。”
左手随意转动腿上的手机:“你我皆是成年人,加上袁缘这层关系,便是叔侄,自当避嫌。”
旋即,她的眼睑上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冷声道:“在侄子女朋友的房间里装监听器,小叔…你不觉得自己逾矩了吗?”
缓缓摊开受伤那只手掌心,赫然出现两个黑色的监听器。
如果不是她坐在窗前放空,也不会发现有人在她的床头装了监听器,来桑榆房间,发现她这边也被监听了。
她不知道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是现在,她只想带桑榆离开这里。
顷刻间,袁肆愣在原地。
盯着周绪序手心的监听器,哑口无言,沉默着站了片刻,睇她一眼,转身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