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盛昌帝最艰难之际,宸王妃二度有了身孕,腹中胎儿还被高僧断言为紫微帝王星。
紫微帝王星若降生于宸王府,意味着宸王才是命定的皇权继承人,盛昌帝将彻底失去争位的资格。
为保住储君头衔,也为保命,盛昌帝必须出手斩断了宋聆舟的光明前路。
得知缘由,裴千澜震惊到久久没能说出话。
父母的厌弃,被蛊毒折磨十多载,与至亲反目成仇,宋聆舟遭遇的所有不幸和苦难,都因天煞孤星的命数所致。
若命定如此便也罢了,怨不得旁人,可到头来竟是人为算计。
盛昌帝是引导一切的始作俑者,宋聆舟确实该恨,身为盛昌帝的骨血,兴许连她也会被宋聆舟记恨上。
震惊过后,裴千澜问盛昌帝,“皇上为何会认为,宋聆舟会因我的几句劝说舍下手中权柄?”
“成不成,总得试试。能用怀柔之法解决的问题,朕都不愿动兵刃。为争权夺利起战争,到头来苦的是下面的平头百姓。”
听罢盛昌帝的解释,裴千澜苦笑着点头,“好,听皇上的,我去试试。”
借调兵马只是幌子,盛昌帝想要的是宋聆舟手中握着的权柄,甚至是宋聆舟的命。
可哪怕看明白一切,裴千澜也不得不违心前行,母亲、儿子和男人之间,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下晌时,裴皇后知晓盛昌帝的打算后,情绪失控闹着要去同盛昌帝理论。
裴千澜将其拦下了,关乎皇权纷争,裴皇后闹破天也改变不了什么。
打发走殿内宫人,裴皇后隐忍着的眼泪再忍不住,“当年为了坐上龙椅,他己经将你推出去一次了,如今他怎能再次狠心将你推到是非窝中呢?”
“身为斯年的生母,我本就在是非窝中,哪用人推嘛!就算不为别的,为了斯年的以后,我付出点辛劳也是应该的。”
被裴千澜反过来安抚,裴皇后心里更难受了,“这是付出点辛劳吗?皇上他是要将你架在火上烤,一个不好会丢了命的。”
“不会,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宋聆舟做了几百日的夫妻,几百倍的恩情呢!他就算不给面子,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裴千澜面上带着笑,努力不将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迎上她强撑的笑眸,裴皇后又心疼又无力,收敛情绪,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朝局纷争,不是我们该管的,装病吧!你病了,皇上便无法逼你去当这要命的和事佬。”
裴千澜轻轻摇头,“装病只能躲过一时,非长久之策,不去解决,问题不会自己跑掉的,迟早还是会砸到头上。”
没猜错的话,盛昌帝是因身体出了问题,才会着急出手,想要在咽气前替斯年将麻烦扫除干净。
她和斯年是一体的,迟早要与宋聆舟对上,没可能躲的掉。
裴皇后不以为然的反驳,“那是他们男人该行之事,他们口口声声喊着女子不得干政,用世俗枷锁将我们牢牢束缚在深墙高院中。这有了麻烦又想要我们女子迎头顶上,既要又要还要,都成他们的了,凭什么呀!”
“凭咱们也享了富贵,付出点辛劳和代价是应该的。皇上平日里有多疼爱我,姑母都看在眼里,既推我出来,定然有稳妥安排,不会让我遭遇不测。姑母莫要过于担忧,为了姑母和年儿 ,我也会保全自己,一根头发丝不少好端端的回来。”
裴千澜拉过裴皇后的手,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意识到无力改变,裴皇后忍下泪意,“澜儿说的没错,是姑母担心则乱。你是皇上的骨血,他心里记挂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此去金陵,你就当走个过场,莫要与宋聆舟正面起冲突……阿娘和斯年等你回京。”
“好,我一定会早些回来同姑母和年儿团聚的。” 裴千澜含着眼泪答应下来。
裴千澜的江南之行迅速敲定,因她还是宋聆舟的世子妃,此去江南,对外声称是南下与宋聆舟团聚,无关借调兵马。
盛昌帝只给了裴千澜半个月的准备时间,裴千澜没有多少行囊收拾,半个月的时间全部用来陪伴儿子。
得知她要离京,宋斯年闹着要一起离开,闹了几次意识到没可能,才不甘不愿的罢了休。
盛昌帝没有阻拦过母子间亲近,宋斯年是她一手带大的,母子二人如朋友般相处,小家伙平日里格外粘她。
这知道要分离,宋斯年更黏人了,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授课,其余时间都赖在裴千澜身边,一刻都不愿与她分开。
临行前一日,裴千澜与宋斯年提前告了别,不让他出宫相送,宋斯年虽不情愿,但还是含着眼泪答应了。
翌日,裴千澜从宸王府出发,得知消息的亲友都赶来送行。
白氏还是老模样,喜欢假里假气的演戏,一句真心的实诚话都没有。
相比白氏的聒噪,裴玥瑶被衬托的格外安静,整个人透着不符合年岁的沧桑和阴郁。
过来许久,裴玥瑶只说了一句话,“二妹妹南下不知归期,怎只带了这么点行囊?”
没等裴千澜答话,白氏就出言数落了她,“江南富庶,金陵宸王府定然什么都不缺,一应行囊够路上用即可,带多了反而累赘。你二妹妹的东西放在京城有下人打理,又不会无缘无故跑掉。”
白氏说罢,还不忘安抚裴千澜,“有皇后娘娘和阿爹阿娘在,澜姐儿莫要太过记挂京城,若想家了,就早些回京来看看。”
“好。”裴千澜没心思与母女二人虚与委蛇,懒懒的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
收到白氏的警告眼神,裴玥瑶不敢再找茬,只心下不服冷哼。
远离盛昌帝和裴皇后,裴千澜没了人撑腰,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等到了江南,裴千澜对上宋聆舟的侧妃和貌美妾室,最后的下场兴许还不如她呢!
楚泊康和楚大太太也来送行了,夫妻二人送上心意后,很有分寸的远远站着,不曾靠近车马。
告别裴皇后和送行之人,裴千澜果断踏上了去往江南的马车,没敢回头看。
她还未离开,便开始想念儿子了,若回头去看,心头的想念和不舍只会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