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男子看向宋聆舟,双眸微眯,“与我有仇的并非世子妃,而是世子。”
宋聆舟回望着他,沉吟了片刻,才疑惑询问,“你与本世子有何仇怨?”
“我嫡亲兄长因招惹到你们宸王府,全家老小被打杀毙命,无一生还。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日,王世子便为我那可怜的兄长一家偿命吧!”
白面男子话虽说的咬牙切齿,眸中却无半分悲切。
宋聆舟面上的疑惑更甚,“你兄长一家因宸王府毙命,为何本世子毫无所知?可否告知,你兄长姓甚名谁,好让本世子将事端捋捋明白。”
白面男子抬起手,手指指着宋聆舟尖声道:“你少装糊涂,我兄长一家因你们宸王府殒命,我要宸王府的世子赔命,天经地义。就算你对此事不知情,今日也难逃一死。”
见宋聆舟低垂下眉眼不作声了,裴千澜接过话,“世子连你家兄长是谁都不知晓,你口口声声嚷着让世子赔命,不觉得太牵强了吗?谁行凶找谁去,拉无辜者下水算哪门子的天经地义。”
白面男子看向裴千澜,嗤笑一声,“宸王府害我兄长全家,我不过是讨王世子一人的性命,己经是吃了大亏。世子妃嫁入宸王府,己是宸王府的人,不若便和世子一起,给我兄长一家赔命吧!”
突然就把自己扯了进去,裴千澜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宋聆舟有句话说的没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没有反抗的资本浪费多少口水都是徒劳。
“世子妃怎不言语了,难不成是不想陪王世子一起入黄泉?”白面男子冷声逼问。
沉吟片刻,裴千澜反问他,“我若说不想死,你便会放过我吗?”
裴千澜只是随口试探,白面男子竟眯着眸子没应声,好像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过了会儿,白面男子弯眸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世子妃与王世子有多深的夫妻情谊呢!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世子妃毕竟才嫁入宸王府不久,与我兄长一家的死无甚关系。世子妃若真不想死,只需做一件事,我便饶世子妃一条性命。”
裴千澜好奇,“你想要我做何事?”
收到白面男子的眼色,守在一旁的灰衣人走向裴千澜,将一把匕首递到了她面前。
裴千澜瞧着冒寒光的匕首,没敢接,她问白面男子,“这是何意?”
白面男子走近她两步,似笑非笑的说道:“王世子死,世子妃活。世子妃只需朝着王世子的胸口捅上一刀,便可保住自己的一条贵命。”
意识到对方的企图,裴千澜神色大变,“你们要我杀了世子?”
白面男子啧啧两声,“世子妃这般想不对,即便世子妃不动手,世子也是要死。反正都要死,世子妃只需费点小力捅上一刀,便能保住自身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裴千澜惊慌摇头,“不,我就算死,也不会杀人的。”
白面男子叹息,“唉,有活路不选,世子妃这是何苦呢!世家贵女的身份,当今皇后娘娘的疼宠,一死可什么都没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裴千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背后之人绕一大圈,真实目的就是想让她亲手杀了宋聆舟。
至于背后之人是谁,己经明显到不用费脑力去猜。
白面男子是太监,背后的主子定然是宫里头的人,宫里的主子就那么寥寥几个,而除了太子,无旁人与他们夫妻二人有嫌隙。
那日花宴,面对太子的刁难,她极力维护着宋聆舟,宋聆舟也在言语上寸步未让。
她们夫妻二人只是言语行为惹了太子,太子便要她亲手杀了宋聆舟,其心不可谓不狠毒。
见裴千澜怔愣着没回应,白面男子眸中漾出狠辣,“世子妃若一心想陪王世子入黄泉,我也没有不成全的道理。那世子妃便先走一步吧,替王世子探探黄泉道儿好不好走。”
眼看着冒着寒光的刀尖朝自己逼来,裴千澜惊声叫停,“等等……”
“怎的?难不成世子妃又反悔了?”白面男子语气兴奋,连压低嗓音都忘了。
裴千澜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喉间滚了滚,“我、我若杀了世子,你们真会饶我性命?”
“奴、我虽非何等大人物,但亲口许诺出的话,也是算数的。”
白面男子看了眼晃动的里屋门帘,又道:“世子妃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只要世子妃对着王世子的胸口轻轻捅上一刀,我不仅饶世子妃不死,还会命人送世子妃回宸王府。若违背承诺,天大五雷轰,不得好死。”
裴千澜看着眼前的匕首,犹疑许久,才颤颤巍巍伸手去拿。
哐当一声,匕首刚入手便落了地,她抖着身子弯下腰,将匕首捡起握紧,慢慢迈步朝宋聆舟走过去。
一步的距离,宋聆舟瞧着她,满目的不可置信。
只对视一眼,裴千澜便垂眸不敢再看,她举起匕首,对着宋聆舟的心口而去。
“对,对不起,世子,对不起,我想活,我不想死。”
话音落下好几息,宋聆舟才叹声道:“本世子都明白,世子妃动手吧!”说罢闭上双眸,似乎己认命般坦然接受死亡的来临。
刀尖一寸寸逼近宋聆舟,裴千澜的双手颤抖的厉害。
刀尖即将没入宋聆舟的胸口时,只听哐当一声响,匕首又落了地。
裴千澜吓得退后几步,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白面男子催促道:“劝世子妃动手麻利些,王世子还能少些煎熬。”
裴千澜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跪爬两步捡起地上的匕首,起身再次朝宋聆舟心口捅去。
宋聆舟依旧紧闭双眸,首至刀尖划破衣衫没入前胸,他也没睁眼。
裴千澜浑身的颤抖是假装的,内心的抓狂却是真的。
被逼迫到这份儿上,等死还是挣扎,宋聆舟好歹给她通个信儿吧!
可对方莫说言语交流,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眼看着匕首就要扎到肉了,裴千澜只能故技重施,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想着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松了手,匕首却没有再落地,定睛一看,竟是宋聆舟代替她握住了匕首。
被匕首扎破的胸前棉衣处,霎那间流出汩汩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