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澜的笑僵在了面上,“世子说什么,你要回江南?”
“嗯。”宋聆舟没否认。
裴千澜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回江南去?”
宋聆舟看着她,温声解释道:“当初,我因魂弱滞留京城,可在京待到成婚之后。如今我己成婚数月,该离京回江南去了。”
“以你如今的身子,有必要、”裴千澜滚到嘴边的话,急急咽了回去。
她想说宋聆舟活不过一年,根本没必要舟车劳顿折腾,突然想起宸王的封地在江南,其子嗣家眷哪怕死后也要葬在封地。
裴千澜心乱的很,缓了几息才又问,“那世子打算何时离京?”
“不急,等我的身子养好,大概也是春暖花开之时了,到时再打算离京之事不迟。”
闻此言,裴千澜小小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安稳几日,她不想打破如今的惬意跟随宋聆舟离京前往江南。
可她是宋聆舟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可能撇下宋聆舟独自留京,有缓和的时间,就有发生变数的可能。
接下来的时日,裴千澜寸步不离守在宋聆舟的身边,细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足足休养了七八日,宋聆舟才恢复了站立行走的力气。
可能是习惯了裴千澜的悉心照顾,宋聆舟比之前更会折腾人,每日睁眼便是支使裴千澜干这干那。
“肩膀酸,捏捏~”
“口渴,想喝水~”
“冷~,替为夫更衣~”
……
裴千澜被支使的团团转,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嫁进宸王府不是来躺平享福的,而是来给宋聆舟当丫鬟使的。
宋聆舟能下地走路后,又养了十来日,慢慢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瞧着他一日日变好,裴千澜内心纠结的很,欣慰他能恢复康健,又怕离京的那日到来。
这天用过早膳,许久未露头的宋瑾嫣来了花阳居,她每次登门,目的都不单纯,裴千澜与其随意攀谈着,等待她道出目的。
果然,话没聊几句,宋瑾嫣便叹息着说道:“最近也不知怎的了?先是母妃重病,再有世子哥哥病发,如今父王也病到起不来身了。”
裴千澜配合着询问,“父王患了何病症?什么时候的事儿?”
“信中说,父王他突发怪疾昏迷不醒,请遍江南名医都束手无策。如今传旨官还滞留在江南等信儿,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京了。”宋瑾嫣挂着一张小脸哀叹连连。
盛昌帝因刺杀案宣宸王入京,宸王恰巧就患上了怪疾,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宸王是找由头逃避进京面圣。
饶是知晓其中龃龉,裴千澜还是干巴巴安慰了宋瑾嫣两句,“父王乃天潢贵胄,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宋瑾嫣瞄了一旁的宋聆舟两眼,见其没有表态的意思,转了话题,“月末是骁勇伯府老夫人的寿辰,莞姐姐特意下贴邀了嫣儿和嫂嫂,不知嫂嫂可能抽出空闲去伯府赴宴?嫂嫂若不去,嫣儿也便不跑去凑热闹了。”
骁勇伯老夫人是萧莞的继祖母,祖孙关系不大和睦,老夫人的寿辰,宸王府女眷并非必须要出席。
裴千澜不耐烦凑热闹,正想回绝,没料宋聆舟说道:“春日气候适宜,正是赏花赴宴的好时节,世子妃在府中憋闷许久,想去便随郡主去伯府赴宴吧!”
他都这般说了,裴千澜也不好再回绝,“毕竟是莞儿的祖母,咱们姑嫂露脸去伯府打个照面也成。”
宋瑾嫣笑着应下,“好,嫂嫂提前准备着,到了日子咱们姑嫂同乘一辆马车去,路上还能说说话。”
不知是否为错觉,裴千澜觉得宋瑾嫣的笑容有些勉强,好似并不想去伯府赴宴。
宋瑾嫣没在花阳居过多逗留,又小待了片刻便离去了。
送走宋瑾嫣,裴千澜试探着询问宋聆舟,“世子怎么看待宸王患病一事?”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如何看。”宋聆舟翻看着手中书本,语气随意连眼皮都没抬。
“我对皇上的看法没兴趣,就想知道世子如何看。”
裴千澜心下有些气恼,宋聆舟前些日子说要回江南,她顾忌着他的身子,没追根究底的细问。
如今宸王明摆着忤逆皇权,随时可能发生叛变,宋聆舟若此时提出离京回江南,她身为宋聆舟的世子妃,皇后的嫡亲侄女,又该何去何从?
宋聆舟放下手中书本,看过来,“生气了?”
裴千澜瞪着他,没应话。
宋聆舟失笑,“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莫要着急嘛!眼下宸王妃被困在京城,宋贺川了无踪迹,宸王反心再大,也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
“世子怎知宋贺川了无踪迹?”裴千澜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宋聆舟收起唇角的笑意,“过来告诉你。”
裴千澜看了眼大开着的屋门,以为他怕隔墙有耳,忙起身凑近,将耳朵贴过去。
“饿了~”宋聆舟用只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吐出两个字。
裴千澜忽的一下转过头,怒目圆瞪,“你耍我?”
“没耍你……我真的饿了!”宋聆舟眼神无辜。
大概是被奴役惯了,裴千澜一对上他的眼神,便气不起来,没好气道:“世子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见宋聆舟眸中划过得逞的笑意,裴千澜别过眼神,努力忍下心头的火气。
却听宋聆舟又道:“想吃澜儿。”
裴千澜正憋着气,愣了几息才意识到被调戏了,“呵!你真的是。”
忍无可忍,她伸手去推宋聆舟,手掌反被宋聆舟抓住,等反应过来,她己跌坐到了宋聆舟的腿上。
宋聆舟双臂箍着她,她恼怒正要挣扎,宋聆舟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上元节后,宋贺川失去踪迹,宸王动用一切可用人手,不惜斥重金请江湖暗门寻人,奈何至今都没能寻着宋贺川。”
宸王膝下仅三子一女,宋聆舟和宋瑾嫣兄妹都被困在京城,宋贺川又失去了踪迹,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确实不是谋反叛变的好时机。
裴千澜稳了稳心神,回想到那晚的情景,“世子可知晓宋贺川的下落?”
“自是知晓。”
听宋聆舟没隐瞒,裴千澜的恼怒消了大半,又问,“那眼下这般状况,世子还回江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