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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正，灯油沸。旧灯引路，新灯归位。”
短信的幽蓝光芒如同鬼火，在派出所压抑的空气中灼烧出倒计时的烙印。十点西十三分。距离午夜十二点，仅剩一小时十七分钟！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敌人，也是最冷酷的鞭策。
“行动！”林薇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驱散了短信带来的寒意。命令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张强双眼赤红，狠狠瞪了一眼关押“强哥”的审讯室方向，仿佛要将那扇门烧穿。“农机厂交给我！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灯油’沸得快，还是老子的枪快！”他猛地抓起配枪和战术背心，对着集结在院内的几名干警和刚赶到的分局支援警力吼道：“一组、二组，跟我走！目标红星路农机厂仓库三号门！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特警兄弟，外围策应！排爆专家随时待命！动作快！”
引擎轰鸣，警灯闪烁，几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刺破沉沉的夜幕，朝着北郊工业区方向疾驰而去。张强的背影消失在车门后，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复仇的火焰。
几乎同时，林薇也动了。她将那份染着赵建国血迹的报告和地图紧紧塞进战术背心内侧，仿佛那冰冷的纸张能传递老民警不屈的意志。她利落地检查了配枪和警棍，目光扫过身边由老吴、小马和两名分局技术支援警员（携带便携式土壤分析仪和金属探测器）组成的小队。
“堆放场！河岸区域！出发！”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一辆加装了警用电台和简易勘查设备的越野车咆哮着冲出派出所，融入更深的黑暗。车内，气氛凝重如铁。林薇紧抿着唇，目光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前方无边的夜色。老吴在副驾驶紧张地联络着分局技术中心，试图追踪那条神秘短信的来源，同时与堆放场附近待命的巡逻警员保持沟通。小马紧握方向盘，将油门几乎踩到底，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颠簸得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航行。
“林薇，技术中心反馈！”老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短信来源是经过多次跳转的虚拟号码，无法精确定位，但最后一次基站信号出现在……北郊老化工原料堆放场附近！范围很大，但信号源就在那片区域！”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缩！**目标确认！** 那条催命的短信，很可能就是从他们此刻奔赴的目的地发出的！“旧灯引路”……对方也在那里！而且，可能就在等着他们！
“通知待命的巡逻车，不要靠近河岸区域！保持隐蔽观察！等我们到了再行动！”林薇立刻下令，声音紧绷，“对方有通讯设备，可能也有武器，避免打草惊蛇！”
“明白！”老吴迅速传达指令。
越野车如同黑暗中潜行的猎豹，终于抵达了废弃的老化工原料堆放场外围。这里远离人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混合着铁锈、化学品残留和河泥的怪异气味。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车灯划破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一片荒芜破败的景象：坍塌的围墙、锈迹斑斑的铁桶、肆意疯长的杂草和低矮灌木。
按照村民描述和巡逻警员的指引，林薇果断下令熄灯，车辆在距离河岸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下。所有人无声下车，打开战术手电，压低身形，如同幽灵般没入齐腰深的杂草丛中。
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混杂着碎砖石和不知名的工业废渣。浓烈的腐败气味和昆虫的嗡鸣充斥着感官。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杂草的叶片边缘锋利，不时刮擦着的皮肤。林薇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和视觉上。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流水声……她仔细分辨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这边！”小马压低声音，用手电光指向地面。草丛中，几道被新鲜碾压过的痕迹清晰可见，轮胎印纹路粗糙，符合小型农用车或三轮摩托的特征。痕迹蜿蜒指向河岸方向。
“跟上痕迹！注意警戒！”林薇打了个手势，小队成员呈扇形散开，小心翼翼地沿着车辙印前进。两名技术警员手持仪器，紧张地扫描着周围的地面。
越靠近河岸，空气湿度越大，河水的腥气也越发浓重。脚下的泥土变得更加泥泞湿滑。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小马猛地停住脚步，蹲下身，手电光聚焦在前方一片被压倒的草丛上。
“林薇姐！”小马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林薇迅速上前。只见那片压倒的草丛中央，泥土被翻动过，形成了一个约半米见方、深约半米的浅坑！坑底和周围的泥土颜色明显比别处更深、更，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与报告中描述的陈海车内土粒特征高度相似！而且，泥土非常新鲜，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味！
“就是这里！”林薇的心跳加速，“昨晚他们挖的就是这个坑！”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坑底和边缘。坑底似乎还有东西？她戴上勘查手套，小心地拨开坑底松软的泥土。
一枚锈迹斑斑、严重变形的金属片露了出来。形状……像是一个小型工具箱的残骸一角！
“金属探测！”林薇低喝。
技术警员立刻上前，仪器发出“嘀嘀”的蜂鸣，在坑底区域反应强烈！
“下面有东西！体积不大，但金属反应集中！”技术警员紧张地汇报。
“小心挖掘！可能是陈海留下的东西！”林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老吴和小马立刻用携带的小型工兵铲，配合技术警员，小心翼翼地在坑底向下清理。
泥土被一点点剥离。一个被严重挤压变形、裹满污泥和锈迹的**小型金属工具箱**渐渐显露出来！工具箱的锁扣早己锈死变形，箱体上依稀可见模糊的厂标，正是红星化工厂的！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这就是“旧灯”？陈海当年藏匿的TC-7原料？
“打开它！”林薇沉声道，手己经按在了枪套上。技术警员拿出工具，谨慎地撬动着锈死的箱盖。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河岸显得格外刺耳。箱盖被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预想中的刺鼻化学品气味。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混合着河泥的腥气，猛地从缝隙中冲了出来！
“咳……”离得最近的小马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林薇强忍着胃部翻涌，用手电光射向箱内。
灯光照亮了箱底。
没有化学试剂瓶。没有粉末。
箱底蜷缩着一团被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人形的东西！油布边缘渗出黑褐色的粘稠液体，浓烈的尸臭正是来源于此！
“是……尸体！”老吴的声音带着惊骇。
林薇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旧灯……陈海……尸体？！她猛地想起报告上的O型血迹和棕色毛发！这难道就是……
“技术！初步检查！注意防护！”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命令依旧清晰。
技术警员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戴上加厚的防护手套和口罩，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拨开包裹尸体的油布一角。
一只高度腐败、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掌显露出来！手指扭曲，似乎死前经历过巨大的痛苦。而在那截残存着些许腐烂皮肤的小臂上，赫然有一个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出大致轮廓的——**荆棘缠绕灯盏的暗红色纹身**！
“纹身……是陈海？！”小马失声叫道。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河岸的死寂！
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林薇的头顶飞过，狠狠钉入她身后的树干，木屑飞溅！
“隐蔽！！！”林薇嘶声大吼，身体己经本能地扑倒在地，翻滚着躲到旁边一个废弃的铁桶后面！
“哒哒哒！”更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般倾泻而来，打得他们藏身的铁桶、地面和周围的草丛噗噗作响，泥土和草屑飞溅！枪口焰在河对岸的密林中一闪而逝！
对方果然在守株待兔！而且火力凶猛，是自动武器！
“妈的！有埋伏！”老吴怒吼着，拔枪朝着对岸枪焰闪烁的方向还击！
小马和两名技术警员也迅速寻找掩体，举枪反击！河岸瞬间沦为战场，枪声、子弹撞击金属的刺耳声、队员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
林薇背靠着冰冷的铁桶，子弹撞击的巨大震动感清晰传来。浓烈的硝烟味和尸臭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死亡的阴影如此之近。她飞快地探出头看了一眼——对岸树林里至少有两三个火力点！
“呼叫支援！请求特警！对方有自动武器！我们在老化工堆放场河岸遭遇伏击！”林薇对着肩头的对讲机嘶喊，同时抬手朝着一个火力点连开两枪压制！
“支援马上到！坚持住！”分局指挥中心的声音带着急迫。
就在这时，对岸的枪声骤然一停！
一个嘶哑、如同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借助某种简易扩音器，从河对岸的黑暗中幽幽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和疯狂：
“小警察……‘旧灯’的滋味如何？海哥的‘灯油’，烧得可还旺？哈哈哈哈！子时快到了……‘新灯’归位，‘旧灯’……也该彻底熄灭了！留给你们……陪葬吧！”
话音刚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猛地从林薇他们刚刚挖掘出箱子的浅坑位置冲天而起！
火光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泥土、碎石和腐烂的尸块碎片，如同地狱风暴般席卷而来！强大的冲击波将林薇藏身的沉重铁桶都掀得移位！
“趴下！！！”林薇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整个人就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拍在地上！灼热的气流灼烧着皮肤，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世界在剧烈的震荡中变得一片血红和模糊！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那具陈海的残尸在烈焰中扭曲、崩解，那荆棘灯盏的纹身，在火光中如同恶魔的烙印，深深烙进她的视网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