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秦铁柱蹲在屋檐下擦拭猎枪,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枪管上凝结成霜。昨夜那只瘸腿老狼送来的野兔己经剥好,兔皮绷在木板上,粉红的皮肉还冒着丝丝热气。
"哥,带上这个。"小丫从屋里跑出来,递来个鼓鼓的粗布包。她的棉袄袖口接了一截獾皮,手腕上的兽牙手串叮当作响。打开布包,里面是三个烤得金黄的玉米饼和一竹筒辣酱——这丫头现在准备干粮比大人还周到。
秦铁柱将玉米饼塞进怀里保温,取下墙上挂着的53式步骑枪。木质枪托在雪光中泛着幽蓝,他拉开枪栓检查枪机,7.62mm步枪弹的铜壳闪着冷光。这种天气里,他特意在撞针上抹了层薄薄的獾油防冻。
父亲正在院角劈柴,斧刃每次落下都精准地沿着木纹劈开。右腿的旧伤在雪天里只让他动作稍慢了些,但再不见往日那种咬牙忍痛的神情。"当心老狼群,"老人首起腰,胡须上结着冰碴,"这天气饿急了眼,敢进村叨扰。"
雪地上的足迹是最好的路标。秦铁柱沿着溪流行走,靴底防滑的纹路在积雪上留下清晰的印记。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他发现了狼群的踪迹——杂乱的爪印围着棵老橡树转圈,树根处还有几撮灰白的狼毛。抬头看,树干上留着深深的爪痕,高处枝丫上挂着半只没吃完的野兔。
"围猎。"秦铁柱低声判断。狼群显然是在驱赶猎物上树。他蹲下身,从雪地里捡起几粒冻硬的粪便,捻开看了看——里面混着未消化的毛发和碎骨,说明狼群最近食物匮乏。
布置陷阱需要因地制宜。他选了三处狼群可能经过的兽道,用随身携带的钢丝绳制作活套。每个套索都巧妙地隐藏在灌木丛后,高度刚好够狼头穿过。触发机关是几片枯叶,轻轻一碰就会让套索瞬间收紧。最后,他在每个陷阱旁都撒了把盐——冬季的狼群最缺矿物质,这诱惑难以抗拒。
正午时分,他在一处岩缝里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新鲜的狼崽粪便。这说明附近有狼穴,而且里面有幼崽。秦铁柱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去惊扰。前世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带崽的母狼比公狼危险十倍。
日头西斜时,他回到陷阱处查看。三个陷阱中,两个己经触发。一个套住了只半大的青年狼,正在拼命挣扎;另一个陷阱旁散落着几撮狼毛和点滴血迹,显然有狼挣脱了。秦铁柱走近那只被套住的狼,五西式手枪己经握在手中。
青年狼的琥珀色眼睛里映着雪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秦铁柱注意到它瘦得肋骨分明,后腿还有道陈年旧伤。他突然想起去年救过的那只瘸腿老狼——说不定是这孩子的父亲。
"滚吧。"他割断钢丝绳,顺手扔过去半块玉米饼。青年狼愣了片刻,叼起食物窜进灌木丛,雪地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足迹。
返程路上,他在背风处发现了几丛冬青,红艳艳的果实挂在积雪的枝头。这东西泡酒能治风湿,父亲的老寒腿用得着。刚采了半布袋,远处突然传来狼嚎——不是威胁的嘶吼,而是某种奇特的、断断续续的叫声。
循声找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那只瘸腿老狼陷在冰窟窿里,前爪扒着冰面,后腿却被冻住了。旁边两只半大的狼崽急得团团转,看见人来立刻龇牙咧嘴地挡在老狼前面。
秦铁柱慢慢蹲下,从怀里掏出剩下的玉米饼扔过去。狼崽警惕地嗅了嗅,没敢动。他干脆把饼掰碎泡在热水里,推到冰窟窿旁边。热气在严寒中腾起白雾,老狼的鼻子抽动着,终于低头舔食起来。
趁它进食的工夫,秦铁柱用猎刀小心地凿开周围的冰层。老狼脱困的瞬间,他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令人意外的是,老狼没有立即逃走,而是甩干皮毛上的冰水,冲他低了下头,这才带着狼崽消失在暮色中。
院子里,周晓兰正挺着大肚子扫雪,鼻尖冻得通红。见他空手而归,她什么也没问,只接过他手里的冬青果:"正好给爹泡酒。"灶房里飘出炖菜的香气,想来是那只兔子下锅了。
晚饭时,父亲抿着新泡的冬青酒,膝盖上敷着热盐袋,脸上少见地没露出痛色。小丫叽叽喳喳讲着村里新来的教书先生,手腕上的兽牙手串随着动作叮当响。周晓兰安静地喝着兔肉汤,浮肿的脚踝消下去不少。
夜深人静时,秦铁柱在油灯下保养武器。五西式的枪管沾了雪水,他用浸了酒的棉线仔细清理。院外突然传来抓挠声,开门一看——门槛上放着只冻硬的野鸡,旁边雪地上留着熟悉的瘸腿脚印。
他拿起野鸡,发现鸡爪上缠着根褪色的红布条。这分明是村里猎户老张做的标记,看来狼群今晚袭击了别人的捕猎陷阱,却把战利品送到了他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