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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的地宫甬道里滴水成冰，火把的光在冰壁上折出幽蓝的冷光。萧令容的狐裘扫过墓砖上的霜花，突然驻足在岔道口——左侧冰壁上嵌着半枚青铜钥匙，与春闱案中发现的钥匙纹路严丝合缝；右侧通道深处传来棺木开裂的吱呀声，混着细碎的冰晶落地声，像有百爪挠心。
“将军选左边还是右边？”她将火把凑近冰壁，青铜钥匙的齿痕在冰晶折射下，竟映出朵梅形光影，“这钥匙齿数暗合礼部密档里的‘双棺数’，开错了锁，可要惊动先帝魂灵。”
裴翊的剑鞘重重磕在冰面上，震得顶上冰棱簌簌而落：“殿下在贡院砸了春闱，又引臣来这死人地——”剑尖突然挑起她腰间玉牌，牌上云纹正与钥匙光影重合，“不正是要臣亲眼看看，您是怎么用皇陵火药炸出个新江山的？”
地宫深处突然爆出巨响，声浪裹着冰碴子扑面而来。萧令容拽着裴翊扑向右侧通道，身后整面冰壁轰然坍塌。她反手将火把掷向半空，火光里照见两具朱漆棺椁正在冰台上缓缓自启，棺盖缝隙里簌簌洒落的不是陪葬金玉，而是漆黑如墨的火药屑。
“礼部刘侍郎的手笔。”她抓起把火药屑，指尖搓出雪莲粉的腥甜味，“三年前他主持皇陵修缮，运进来的‘镇邪硫磺’——”突然将火药撒向冰面，遇冰即燃的幽蓝火焰中浮出“双棺”血字，“原是为了今日这场‘双棺鸣’！”
裴翊的剑尖刺入棺椁缝隙，挑出块裹着冰晶的绢布。布上绣着金线梅纹，针脚走势竟与贵妃常服的暗纹如出一辙：“殿下连后宫都伸了手？这绢布是去年尚服局特供贵妃的雪缎，怎会裹着硝石粉塞进先帝棺里？”
冰台突然倾斜，另一具棺椁中滚出串翡翠念珠。萧令容的断簪扎进珠孔，带出几缕金丝燕的绒毛：“将军该问问尚食局——贵妃每日进的燕窝血羹，用的可是这种掺了火药灰的金丝燕？”她突然掀开棺底夹层，整片冰台下竟码着成捆的药膳锦盒，盒上印着玄甲军的狼头徽，“尚食官往贵妃羹里添料时，将军的兵还在替他们运货呢！”
地宫穹顶传来冰层断裂声。裴翊的剑穗卷住萧令容的腰，带着她跃上棺椁。头顶坠落的冰锥刺入冰台，炸开的冰雾里浮出张泛黄的药方：“殿下好算计！连太医院脉案都仿得周全——”他剑尖挑起药方，朱砂批注的“血燕安神”西字下，藏着蝇头小楷写的火药配比，“只是您漏了件事：贵妃喝的燕窝，半年前就换成了本将的亲兵试毒！”
萧令容突然笑出声，断簪劈开另一具棺椁。里头滚出的不是尸骸，而是几十个贴着“尚食局”封条的陶罐。她拍开罐口，腥气混着硝石味冲得人睁不开眼：“将军的亲兵试的是银针，可试不出这罐底的玄机——”罐底黏着的金丝燕碎羽上，赫然染着靛蓝毒粉，“雪莲粉遇燕窝发胀，这罐子埋进冰棺三年，毒性可比宋姝的胭脂烈百倍！”
整座地宫突然震颤，陪葬坑里的冰棺接连爆开。裴翊的剑鞘扫落飞溅的冰刃，却见萧令容立在最大的那具冰棺上，手中高举半枚青铜虎符：“双棺既鸣，将军是现在交出兵权，还是等贵妃毒发后再跪着求药？”
冰棺内突然传来抓挠声。裴翊劈开棺盖，浑身覆满冰霜的活死人猛地坐起——竟是本该葬在妃陵的废太子生母！那僵硬的指间攥着封信，火漆印着尚食局的梅纹，信纸被冰晶黏在胸口，露出半句“血燕己入贵妃盅”。
“明日贵妃药膳下肚时，这尸身上的冰毒也该化了。”萧令容的断簪抵住活死人咽喉，“将军现在赶回宫，或许还能见贵妃最后一面——”
话音未落，地宫入口处突然滚进个玄甲军士，脖颈己胀成紫红：“将军！贵妃……贵妃呕血昏厥，太医说是……是燕窝中毒！”
裴翊的剑尖在冰棺上刮出刺耳鸣响，他突然扯过萧令容的狐裘，将人按在冰壁上：“解药！”
萧令容的簪子却指向活死人手中的信：“解药在尚食官的脑袋里——将军斩得快，贵妃或许有救；斩得慢了……”她突然掰开活死人的嘴，里头滚出颗金丝燕头骨，“这燕颅里的毒囊，可等不起。”
冰雾漫过地宫，双棺上的梅纹渐渐凝成血燕形状。裴翊的剑穗缠着尚食局的密信，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而萧令容抚过冰棺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在掖庭火场捡到废太子玉佩时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