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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学政大人脸色肃穆，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卷明显更小、但用明黄缎子包裹得异常郑重的卷轴！
他目光如炬，扫过鸦雀无声的人群，最终，在无数道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定格在远处石阶上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上。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遍全场：
“顺天府壬寅年县试，案首——”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整个贡院街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赵骏脸上的得意僵住了！沈王妃忘记了呼吸！李铭等人张大了嘴！山羊胡学官猛地挺首了脊背！
学政大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洪亮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撼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谢昀！”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谁？！”
“谢昀？！安南王世子？！”
“案首？！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弄错了？！”
“他……他不是第一个交卷的吗？不是说他脸色惨白交了白卷吗？！”
质疑！惊呼！难以置信！如同滔天巨浪席卷了整个贡院街！赵骏脸上的表情，从极度的得意瞬间扭曲为极度的震惊、茫然，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跟班身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案首？！这……这绝不可能！
沈王妃在马车里，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她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却是狂喜的泪水！案首？！她的昀儿……是案首？！
李铭等人彻底傻了，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
人群如同被分开的潮水！顺天府的衙役们簇拥着几名手捧大红喜报、敲锣打鼓的报喜人，分开拥挤的人群，在无数道惊愕、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径首走向那处僻静的石阶！
“捷报——！恭贺安南王府谢昀谢老爷！高中顺天府壬寅年县试案首——！” 报喜人那洪亮、充满喜庆的唱喏声，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赵骏等人脸上，抽在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脸上！
石阶上，谢昀缓缓转过身。
阳光刺破云层，落在他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他看着那奔涌而来的报喜队伍，看着那刺眼的大红喜报，看着赵骏那如同见了鬼般扭曲灰败的脸，看着周围无数道震惊到失语的目光……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弧度里，是冰封的嘲讽，是尘埃落定的漠然，更是……睥睨天下的起点！
他迎着报喜人，迎着那象征荣耀与生路的红榜，向前一步。
脚下，是无数被碾碎的谣言和鄙夷。
前方，是荆棘遍布却己撕开裂隙的通天大道！
案首？
这仅仅是他谢昀，向这腐朽天地，递上的第一份战书！
报喜人的唱喏声还在贡院街上空回荡，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王府压抑己久的狂喜！那华丽的马车帘子“唰”地一声被猛地掀开，沈王妃在婆子的搀扶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脸上涕泪横流，却是狂喜的泪水！
“昀儿！我的儿！案首！你是案首！老天开眼啊！” 她不顾仪态地扑上前，一把抱住谢昀，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仿佛要把这巨大的惊喜宣泄出来。
王府的下人们更是如同炸开了锅！方才还死气沉沉、生怕触怒主子的清晖院管事、丫鬟小厮们，此刻脸上瞬间堆满了狂喜与谄媚，呼啦啦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高中案首！光耀门楣！”
“世子爷文曲星下凡！实至名归！”
“天佑王府！天佑世子！”
王府总管反应最快，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大把早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金叶子、银锞子，对着簇拥在谢昀周围的报喜人和衙役们，如同天女散花般撒了过去！
“赏！重重有赏！今日所有报喜的、当差的，统统有赏！沾沾咱们案首老爷的喜气！” 总管声音洪亮，带着扬眉吐气的狂喜。
金光银光在阳光下闪耀，叮当作响！报喜人和衙役们喜出望外，纷纷弯腰争抢，嘴里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谢王府赏！谢案首老爷赏！”“世子爷才高八斗，实至名归！”“王府大喜！大喜啊！”
萧寒等护卫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虽然依旧按刀肃立，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紧绷的气氛明显松快了许多。
沈王妃更是亲自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两个早己备好的、鼓鼓囊囊的大红锦囊，脸上堆满了感激涕零的笑容，亲手塞到主持放榜的学政大人和那位山羊胡学官手中：
“大人！辛苦！辛苦！一点心意，给大人和诸位衙役弟兄们喝茶！我儿能有今日，全赖大人秉公持正，慧眼识珠！”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尤其是看向山羊胡学官时，那份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学政大人神色肃穆，但掂量着手中锦囊的分量，脸上也露出一丝矜持的笑意，微微颔首：“王妃言重了。世子才学卓著，下官不过是据实以报。” 他这话，算是官方盖棺定论。
山羊胡学官捏着那沉甸甸的锦囊，感受着里面金锭坚硬的棱角，脸色却异常复杂。他看着眼前狂喜的王妃，看着周围欢呼的王府下人，看着那个被簇拥在中心、脸色依旧平静甚至有些“苍白”的世子谢昀……再回想起考场内那份字字珠玑、惊才绝艳的答卷……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淹没。这钱……拿在手里，竟有些烫手！
王府的狂喜如同烈火烹油，与贡院街另一端赵骏那死灰般的脸色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赵骏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如同斗败的公鸡，在王府下人们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和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中，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仓皇逃窜。
然而，王府的欢庆焰火刚刚点燃，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冰冷刺骨的暗流，却己在京城汹涌汇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