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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红色的心头精血，如同拥有生命的熔融宝石，滴落在灰败玉碗碗底那道深邃裂纹的边缘。
没有预想中的灵光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只有一声微不可察的、如同水珠落入滚烫烙铁的“嗤”声。
那滴精血并未渗透，也未滑落。它停留在裂纹边缘，微微颤动着，表面流光溢彩的生命精元与灵魂气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丝丝缕缕地…渗入了那道裂纹深处！
林风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那滴精血，看着它一点点“融入”碗体，眼中充满了狂喜与期待！成功了！契约的第一步！精血铭刻！器灵在吸收他的精血！这意味着契约正在建立！
他强忍着神魂被引魂香烟气撩拨带来的眩晕感，全力运转那残缺的魂力引导法门，将自身微弱的神识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小心翼翼地探向玉碗，试图感应、沟通、并最终“束缚”那传说中的器灵！口中依旧念诵着那自编自导的“主仆契约”咒文，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器灵！显化！尊吾为主！奉吾…”
然而，他的咒文戛然而止！
那滴融入碗底裂纹的心头精血，在彻底消失的刹那——
嗡！
整个灰扑扑的玉碗，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剧烈的震颤，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深沉韵律的嗡鸣。仿佛沉睡亿万年的心脏，被这滴精血唤醒，跳动了第一下。
紧接着，碗底那道深邃的裂纹深处，一点凝固了许久的、比深渊更幽暗的光芒，骤然亮起！那不是温润的玉光，也不是吞噬的血芒，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暗！
林风探出的那缕神识，如同撞上了一堵由万载玄冰构筑的城墙！不，比那更可怕！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法则层面的绝对碾压！冰冷、死寂、漠然！他的神识瞬间被冻结、粉碎！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反噬之力，顺着神识链接，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他的紫府识海！
“啊——！”林风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野兽！他双手猛地抱住头颅，七窍之中瞬间渗出细密的血丝！识海如同被投入了冰窟，剧痛伴随着极致的寒冷，几乎将他的灵魂冻僵！那感觉，就像一只卑微的蝼蚁，试图用蛛丝去捆绑一头沉睡的洪荒巨龙，结果被巨龙一个无意识的鼻息，吹得魂飞魄散！
他仓促布置的引魂香，那六缕扭曲汇聚的黑烟，在玉碗幽光亮起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溃散、湮灭！连那截散发着微弱宁神气息的定魂木，也“咔嚓”一声，表面布满了冰裂纹，灵气尽失，化为朽木！
地面上，那用血与朱砂勾勒的简陋六芒星图案，光芒瞬间黯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小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风粗重、痛苦、带着无尽恐惧的喘息声。
他瘫倒在地，浑身冰冷，如同刚从冰河中捞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识海的剧痛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威压，让他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他眼中之前的狂热和贪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失败了？不！是…是被反噬了？！就像赵无冥一样？！
就在林风心神彻底被恐惧淹没，以为自己即将步赵无冥后尘、被这魔碗吸干魂魄的刹那——
一股冰冷、宏大、不含丝毫人类情感的意念波动，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降下谕旨，首接、蛮横地轰入了他混乱不堪的识海深处！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
只有三段清晰无比、不容置疑、更不容讨价还价的“规则”，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供奉一：每日灵石十块，置于碗中，不得中断。”
“供奉二：每月筑基修士心头精血一滴，滴入碗心，不得延误。”
“供奉三：汝身即吾之行走。对外宣称——汝乃‘天选者’，承天命，掌圣器！”
这意念冰冷、简洁、霸道！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只有必须执行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带着法则般的沉重压力，压得林风的神魂瑟瑟发抖，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同时，一股庞大到令他窒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这威压并非源自灵力，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如同面对天地法则般的恐怖意志！在这股意志面前，林风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卑微如蝼蚁！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反抗意识，瞬间被碾得粉碎！身体不受控制地匍匐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是生命本能对更高层次存在的绝对臣服！
“呃…嗬嗬…”林风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流遍全身。契约？主仆？笑话！这哪里是什么主仆契约！这分明是…是奴隶契约！是卖身契！他用自己的心头精血，为自己签下了一份无法挣脱的枷锁！一份将自己彻底卖给这恐怖魔碗的卖身契！
每日十块灵石！对于他一个炼气六层的底层修士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去抢，去偷，去不择手段！而每月一滴筑基修士的心头精血…这更是要他去玩命！去猎杀那些比他强大十倍、百倍的存在！每一次，都可能是他的死期！
至于“天选者”…这称号听起来光鲜，实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是吸引所有觊觎目光的活靶子！是催命符！
绝望！无边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林风！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掌控力量的钥匙，却亲手为自己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就在林风被恐惧和绝望吞噬，心神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那股冰冷宏大的意念再次降临，这一次，带着一丝…施舍般的诱惑：
**“履约，可得力。”**
嗡！
随着这意念落下，匍匐在地的林风，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远超他自身灵力品质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凭空出现在他干涸的经脉之中！这股能量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沉醉的暖意，迅速抚平了他识海被冲击的剧痛，修复着他因逼出心头精血而亏损的元气，甚至…让他炼气六层那停滞己久的修为瓶颈，都隐隐传来一丝松动的迹象！
力量！虽然微弱，但这切切实实的力量感！如同在溺水者眼前抛下的一根稻草！
林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尊重新变得灰败沉寂的玉碗。碗底那道裂纹依旧深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恐惧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冰冷而沉重。
绝望的深渊就在脚下，深不见底。
但那丝力量带来的暖意和修为瓶颈的松动，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真实存在。
“…履约…可得力…”林风沙哑地重复着，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他眼中剧烈的挣扎如同风暴般肆虐。一边是每日灵石和筑基精血那如同万丈深渊般的索求，一边是这魔碗展现出的、能轻易给予他力量的恐怖能力…
反抗？刚才那如同面对天地般的威压告诉他，那是自寻死路！
拒绝供奉？结果只会比赵无冥更惨！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履约！像狗一样完成供奉！用尽一切手段，去抢夺灵石，去猎杀筑基修士！用他人的血肉和资源，换取这魔碗施舍的力量！
一个疯狂而扭曲的念头，如同剧毒的藤蔓，在他绝望的心田中疯狂滋生。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利用！利用这魔碗的力量！踩着尸骨爬上去！灵石？抢！精血？杀！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承受这供奉，强到…或许有一天能反客为主？！
他挣扎着爬起身，抹去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再看向那尊灰败玉碗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恐惧，但恐惧深处，却燃烧起一种更加危险、更加偏执的火焰——一种名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也要变强”的火焰！
他走到桌前，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玉碗捧起，重新揣入怀中。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如同贴着一条沉睡的毒蛇。
“天选者…掌圣器…”林风低声念着这个充满讽刺的称号，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容，“好…很好…从今天起…我林风…就是‘天选者’！”
他推开院门，重新汇入坊市混乱的人流。天色微明，坊市的混乱依旧，恐慌仍在蔓延。但林风的眼神，却己与昨日截然不同。那里面没有了迷茫和惊惶，只剩下一种深藏的冰冷、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以及一种对力量近乎病态的饥渴。
他需要灵石，大量的灵石。现在，立刻，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