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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书院的晨霜还未化尽，阿木的树枝就在青石板上划出
“早”
字横画太长，把日头拖成了歪瓜，却让挂着霜的竹帘发出轻笑。
林羽握着文心砚站在廊下，看砚面墨汁自动凝出小楷“勤”字，像极了前世祖父书房里的镇纸，此刻却化作星芒，轻轻落在每个孩子的课本上。
“先生快看！‘人’字的撇捺会变暖！”
扎羊角辫的小穗举着树皮本子蹦过来，纸上的“人”字边缘泛着淡金，正是昨夜林羽教他们用“生念”勾勒的痕迹。
苏瑶倚着廊柱擦拭软剑，剑身上新刻的“教”字与她脚踝星芒共鸣，竟让廊下结冰的灯笼穗子轻轻摇晃，抖落的霜花在半空凝成“学”字虚影。
变故藏在墨香里。林羽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铁锈味；
——不是星纹的清冽，而是邪纹特有的腐臭。他转头，看见阿木正对着院角的槐树划“护”字，树皮上却渗出黑血般的液体，将孩子笔下的金芒一点点吞噬。
文心砚在掌心发烫，砚面“警”字未写完，就见西墙竹篱轰然倒塌，裹着霜的邪纹战旗破墙而入。
“果然藏着星纹余孽。”
灰袍人踏过碎竹，手中九节铜鞭换成了锁链，链头拴着的竟是流民镇见过的噬星傀儡。
“明心书院？不过是个养蛊的窝——”
话未说完，他忽然顿住，盯着孩子们手中的树枝、石板，还有廊柱上刻着的“仁”“义”等字。
“你们竟敢用贱民的手...染指星纹？”
小穗攥紧树皮本子往后退，却被阿木拽到身后。
男孩举着带霜的树枝，想起林羽说过“文字的骨头比铜硬”，竟在地面划出“抗”字——尽管笔画歪扭，却让战旗上的“灭文”二字泛起裂纹。
其他孩子见状，纷纷用树枝、石子在墙上、地上、甚至自己掌心画字，昨天学的“护”“安”“生”等字连成光网，竟将灰袍人逼退半步。
“这就是你们的‘文心共鸣’？”
灰袍人忽然冷笑，锁链甩出黑雾；
“可惜嫩了点——”
话未说完，苏瑶的软剑己带着星芒劈来，剑身上“教”字与林羽眉心“文”字呼应，竟在雾中斩出“破”字光刃。
林羽趁机将墨汁泼向槐树，“净”字笔锋过处，树皮黑血化作清水，露出里面藏着的“护院”古纹——是初代星纹师埋下的守阵，此刻被孩子们的生念唤醒。
最震撼的是傀儡群。那些被邪纹控制的流民忽然抱住灰袍人双腿，脖颈的黑斑下，淡金的“生”字印记正在蔓延，
——他们记起了林羽教的第一个字，记起了握笔时掌心的温暖，竟用尽全力，在灰袍人脚踝划出“止”字。
铜链落地的脆响里，林羽听见阿木带着哭腔的大喊：
“先生说，字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杀人！”
灰袍人踉跄后退，战旗被星芒灼出破洞。他忽然盯着林羽手中的文心砚，眼中闪过贪婪：
“原来核心是这砚台...当年陨星殿主的‘文心’就藏在里面吧？只要毁了它——”
话未说完，却见砚台墨汁自动凝成狼毫，笔尖对着他眉心的邪纹，竟写出“醒”字
——那是用流民镇孩童们的笑声、书院晨读的书声、还有千年文脉的暖意写成的，笔尖未落，灰袍人己抱头跪倒。
“我...我曾经也是个流民。”
他扯下兜帽，露出左眼角与原主相似的疤。
“他们说握笔能救人，可邪纹宗给了我力量...让我忘了怎么写‘人’字...”
他指尖在地上乱划，最后竟画出个歪扭的“悔”字，墨色星芒顺着笔画爬满全身，竟将邪纹一点点逼出体外。
晨霜在暖阳里融化。林羽扶起阿木，看见孩子掌心的“抗”字印记虽淡，却像破土的芽，沾着霜花却透着生机。
苏瑶蹲下身，用软剑在灰袍人掌心刻下“新”字——不是星纹，只是个普通的汉字，却让对方落下泪来：
“原来...字真的能洗心。”
书院的竹篱在午后重新扎好，孩子们用树枝在新竹上画“安”字。
林羽摸着槐树新生的树皮，那里竟自然长出了“护”字的纹路，像树木用年轮记下的故事。文心砚里的墨汁此刻格外清亮，映着天际的笔锋星，还有远处流民镇升起的炊烟
——那里的人正在用新学的“家”字，给门板描红。
“他怎么办？”
苏瑶指着靠在槐树下的灰袍人，对方正用树枝在地上反复写“人”字，每笔都带着颤抖。
“邪纹宗不会放过他。”
“那就让他学会握笔。”
林羽将备用的树皮本子塞进对方怀里，看见本子扉页画着阿木和小穗的简笔画，旁边写着“第一堂课：写自己”，“当年陨星殿主说；
‘文心’是宽恕，不是报复——你看，连槐树都在教我们，伤口会变成保护的纹。”
暮色漫过书院时，灰袍人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霜打过的草：
“我...我叫阿铁。以前以为‘铁’是硬，现在才知道，‘铁’字左边是金，右边是失——失了心，金也会锈。”
他摸着本子上的“人”字，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晨霜化尽后的阳光，竟让槐树枝头的残雪簌簌落下，在地面凝成“新”字。
林羽望着天际的笔锋星，发现它旁边又多了颗小星——淡金，带着稚嫩的光，像阿木刚才划的“早”字。文心砚在怀中轻颤，砚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墨染晨霜处，新笔破寒来。”
他忽然明白，所谓“为生民立命”，从来不是一人挥剑斩邪，而是让每个握笔的人，都能在雪地里写下温暖的字，让这些字长成保护彼此的墙。
夜风掀起书院的布帘，“明心”二字在星芒中透亮。阿木举着灯笼跑过来，灯影里的“人”字剪纸晃啊晃，像只想要飞的雀。
林羽接过灯笼，看烛光在孩子睫毛上跳，忽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
“文字是活的，会跟着心走。”
此刻烛光里的“人”字，正跟着无数颗想活下去、想写下去的心，在开元大陆的霜夜里，燃起第一簇温暖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