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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日暖风轻，两辆雕花马车缓缓从尚书府驶出，车轮碾过青石路，发出“咯吱”轻响，朝着中书侍郎王家而去。
按常理，应是李大夫人独乘一辆马车，李清婉乘一辆，李清影与李清烟共乘一辆。可平日里，李朝颜总爱拉着李清婉钻进李大夫人马车，叽叽喳喳笑闹着说个不停。
今日，李清婉却主动上了李大夫人马车，她垂首福身，轻声细语：“伯母，娴儿想请教些问题。”
李大夫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了然。她今早便瞧出李清婉神色不自在，心中暗忖，定是那偏心的二弟又做了什么糊涂事。可二房之事，她身为大房主母，终究不好过多插手。但此刻，李清婉既己开口，她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娴儿有什么事尽管跟伯母说，伯母若是能办到的事定会好好办，若是办不了，也给你想办法。”李大夫人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她拉着李清婉的手，轻轻拍了拍。
李大夫人心中对李清婉满是怜惜的。这孩子是府里第一个丫头，乖巧懂事，平日里和珠儿亲如姐妹。可二弟是个糊涂的，本就偏心秦姨娘房里的几个孩子，有了李正文后，更是宠庶灭嫡，不成体统！二房如今嫡庶不分，两个庶女就不说了，迟早要嫁出去的，可李正文竟都越过嫡子李正为去了！这成什么样子！妯娌也是，整日里只知烧香拜佛，也不为儿女们争一争！
李清婉听着伯母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她强忍着泪意，轻声说道：“伯母，娴儿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的态度…..”她话未说完，便轻声哽咽起来。
李大夫人心中一痛，她将李清婉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娴儿莫怕，你父亲虽糊涂，但祖母定会护着你。至于那秦姨娘，你且不必理会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去王家也快，先整理下妆容，回府后，你来我院里。”
李清婉红着双眼点头：“谢伯母。”李大夫人拍拍她的手：“好了，这会儿别思虑太多，被瞧出来就不好了。”
……
巳时末，尚书府马车稳稳停在中书侍郎王家府门前。李大夫人携李朝颜下了马车，即刻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便迎了上来，她身姿轻盈，眉眼含笑，福身行礼道：“李大夫人，我们夫人早早就在院里候着您了。”
李大夫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打趣道：“可是备了马蹄糕？她知我爱吃你家这口！”大丫鬟忙笑着应道：“早早就备好了的，夫人特意嘱咐，说李大夫人定会欢喜。”
李大夫人轻拍了下手，转头看李清婉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便又对丫鬟道：“那敢情好，只是珠儿那丫头前些日子夜里着了风，还没完全好，没这福气了。”
大丫鬟机灵得很，闻言即刻掩嘴轻笑，回道：“哎哟，我们家姑娘就盼着西小姐来呢，还特意着人买了东街的荷花酥，看来今日姑娘得自个儿享用了。嘻嘻。”
李大夫人被逗得一笑，嗔道：“居然还打趣起你们姑娘了。过两日，等珠儿好了，再邀你们姑娘去府里玩，让她们好好聚聚。”
大丫鬟忙福身谢过，她侧身让路，恭敬道：“李大夫人、大小姐，两位小姐这边请。”
一伙人缓缓朝后院走去。一路上，大丫鬟妙语连珠，将王夫人近日趣事一一道来，逗得李大夫人笑声连连，李清婉也微微展颜跟在李大夫人身侧。李清烟面带笑容，小步轻移，似对这王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毫无兴趣。
而一旁的李清影，眼睛滴溜乱转，目光在人群与廊柱间穿梭，时而往下男宾方向，时而又落在那些衣着华丽的贵妇小姐身上，小脸紧绷，似在思索着什么。
李清影轻轻扯了扯李清烟的衣袖，小声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呀？”李清烟回过神，瞪了妹妹一眼，压低声音道：“别多嘴，好好跟着。”说罢，紧跟上李清婉的步伐。
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王家正厅的青砖地上，映出一片金黄。厅内宾客云集，笑语声声，一派热闹景象。
李大夫人带着李清婉、李清影、李清烟三姐妹，莲步轻移，步入正厅。她先领着三姐妹向王老夫人盈盈福身，恭敬见礼：“老夫人安好，今日特携小女们前来叨扰。”王老妇人慈和一笑，抬手虚扶：“快起来，都是好孩子，来了我这儿，就放宽心玩。”
接着，李大夫人又转向一旁的王夫人及各位夫人，一一见礼寒暄。待礼数周全，她才面带歉意地对王夫人道：“今日实在对不住，我家珠儿前些日子夜里着了风，身体尚未痊愈，今日便不能前来与诸位夫人小姐相聚了。”
王夫人闻言，忙关切道：“哎呀，我竟都不知，珠儿那孩子向来乖巧，定要好好调养才是。”言罢，她赶紧唤来身旁丫鬟，低声吩咐：“去，把三姑娘唤来，让她带着李家几位姑娘去和其他小姐玩乐，可莫要让她们觉得生分。”
丫鬟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引着王家小女儿匆匆而来。那小女儿活泼俏皮，一进厅便笑盈盈地福身行礼：“母亲，各位夫人安好。”王夫人笑着拉过她的手，介绍道：“真儿平日里最是爱热闹，今日便让她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好好逛逛。”
王真儿眼里带着失落，看向李清婉等人，热情道：“几位姐姐妹妹，快随我来，咱们去女眷处，那儿有好多好玩的呢。”李清婉等人相视一笑，福身谢过，便随着王家小女儿出了正厅，朝女眷处而去。
王家女眷休息处，香风萦绕，丝竹声隐约可闻。王真儿带着李清婉、李清影、李清烟三人款款而来，一到凉亭内她便拉着李清婉的手，笑意盈盈道：“今日珠儿没来，清婉姐姐可要去寻好友，还是跟我们一块儿乐？”
李清婉轻轻摇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柔声道：“真儿你们好好玩吧，我看见霓家姐妹了。”话音未落，便见霓家姐妹站在人群中，朝着这边欢快挥手。王真儿顺着李清婉的目光望去，心中自是明白。
王真儿本就与李朝颜交好，是闺中密友，平日里便对李清影的作派看不惯，更不屑与这些庶女一块儿玩乐。此刻，她眼珠一转，故意提高声调，对着李清影和李清烟说道：“那你们也找自己的姐妹去吧，莫要在这儿拘束了。”
说罢，她也不等李清影和李清烟回应，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其他几位闺秀走去，裙摆飞扬，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李清影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李清烟轻轻扯了扯衣袖。李清烟低垂着头，小声说道：“妹妹，我们……我们自己玩吧。”李清影咬了咬牙，瞪了王真儿远去的方向一眼，最终还是拉着李清烟的手，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