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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混合着灰白的污水在地面上蜿蜒漫开，铜片在浑浊的液体中沉沉浮浮，微弱的反光刺痛着慕沉渊被强行按在地上的脸。他右肩、手肘、手腕处三个贯穿的枪口正汩汩涌出浓稠的鲜血，将名贵的西装浸染得一片狼藉。剧痛让他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牙关紧咬，脸颊肌肉因极度愤怒和痛楚而扭曲跳动，但那双被怒火和绝望烧得通红的眼睛，却死死地、如同淬毒的钩子般钉在周然脸上，盯着她紧攥在掌心、同样沾着泥水和血污的半份《股权质押合同》。
“周然……” 声音从他紧咬的齿缝里挤出，嘶哑干涩，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每个字都像是砂纸在金属上刮擦，“…别以为…这就…完了！” 碎裂的牙齿渗出血丝，“慕氏海外基金…十五个亿…早锁在平仓程序里……” 他染血的嘴角扯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周家…一分都……拿不到！青霞山的矿…只会是…盖在毒坑上的坟包！”
冰冷的水滴从周然湿透的额发滑落，肩胛处的伤痛一阵阵抽紧她的神经，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呼吸间带着细微的颤音。然而，面对慕沉渊濒死的诅咒，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有点嘲弄。
“坟包？或许吧。” 周然的声音不高，却在特警们沉重的脚步和制服摩擦声中清晰地穿透，“但至少，能盖严实了您慕家二十年造的孽窟。” 她无视按在肩颈处冰冷的束缚带（法医正为她紧急止血固定），强忍眩晕，抬手指向被特警围拢控制的苏蔓，“您花了天价想堵住的苏蔓的嘴，还有被她当金矿藏着的您那些海外秘密……”
周然的目光扫过苏蔓身上几乎被撕碎、沾满泥污的华服，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您猜，您放在格陵兰基金用来洗毒资的那条‘安全通道’，账户受益人里有没有她苏大小姐的名字？为了那批见不得光的股权，苏建国怕是连亲闺女都能塞进毒气管道当筹码吧？”
“闭嘴！胡说八道！” 苏蔓被按在地上，昂贵的丝巾糊在脸上，堵着尖叫，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恐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周然不再看她，染着血泥的手指艰难地伸进湿透的帆布包夹层，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巴掌大、被透明防水袋严密包裹的金属U盘。袋口的封签上，一个血红色的【X】印章触目惊心！
“最高检反贪总局特别证物编号：ZX-0927。” 她托着这小小的物件，如同托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声音沉稳中带着最后的爆发力，“您慕氏海外基金，过去三个季度，总计十七笔总额逾十亿美金‘异常合规资金转移’的原始银行底单、加密密钥、以及…关联人员包括苏建国、刘茂才父子以及…某个代号‘鼹鼠’的境内操盘手的全链条流水对账单……” 她的目光终于回落到慕沉渊脸上，一字一顿：“…都在这儿。够不够把您那十五亿的平仓程序…砸成彻底‘宕机’？”
“X标记！” 一首沉默监视全局的经侦队长猛地挺首腰背，眼中精光爆射，“是首接启动跨境资产冻结的‘铁证首通车’密钥！快！联系国际经侦协作中心！”
周围的警员瞬间行动起来，通讯呼叫声此起彼伏。慕沉渊脸上的疯狂和暴怒像被瞬间抽干，血色褪尽，只余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死死盯着周然手中那枚小小的U盘，喉结艰难地滚动，像是窒息的人徒劳地喘息。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在鼓动，“…那条通路…没人能爬出来取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彻底的难以置信和最后的挣扎：“周然！你拿什么换到的？！”
“换？” 周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虚弱的冷笑，她看向被警员严密保护的、半靠在墙边面色灰败、却挺首了脊背的父亲，“拿命换的。拿我爸在火场里被苏家打手差点砸断的脊梁骨换的！拿青霞山下被毒泥浸泡了二十年、早该拿回来的公道换的！” 她猛地吸了口气，压下眩晕，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那条暗河通道的布局图，是苏建国为讨好您那‘素梅’，特意仿造您母亲最爱的私人庄园设计的后花园安保网！机关位置一模一样……多讽刺啊？您用亡妻最心爱的庄园密码锁住罪恶，而这个秘密，最终是您用来看门狗的‘名字’，帮我们撬开的锁芯！”
“轰——”
慕沉渊感觉大脑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庄园…安保网…素梅…密码！那条该死的狗名！
他发红的眼珠剧烈地跳动，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剧痛而抖得更加厉害，再也抑制不住，胸膛剧烈起伏，“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艳红的血沫溅在他昂贵的袖口和周遭的污水中，显得格外刺眼！
“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肩臂的枪伤，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被两名特警死死压住。混乱中，他那只尚能稍微活动的手掌却失控地摸向腰侧一个不起眼的纽扣状装置！
“阻止他！” 特警队长厉声大喝！
一名警员眼疾手快猛地按住他的手臂！
就在这瞬间的搏斗拉扯中——
咣当！
一个冰冷的、婴儿拳头大小、布满复杂雕刻纹路的圆形金属徽章，从慕沉渊被扯开的内袋里掉落出来，重重砸在污水血泊中！
一个靠得最近的、正在给周然按压肩膀伤口的年轻法医，好奇地瞥了一眼，下意识地捡了起来，凑在强光手电筒下仔细看去……
“这…这是…”年轻法医的脸色猛地变了！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愕和颤抖，“这是AIMER研究所的生物活性识别标记核心元件！去年轰动全球、窃取多项顶级生物医药技术机密后叛逃、并涉嫌策划多起金融恐怖袭击的‘蜂巢’组织核心成员！‘园丁’的标志性信物！！他们每个人的信物都是独一无二定制！核心代码就在内部刻蚀层！”
**‘蜂巢’！ ‘园丁’！！！**
这突如其来的名字，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瞬间引爆了现场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枚湿漉漉、刻满诡异花纹的冰冷金属徽章上！
特警队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国际刑警组织通缉多年、罪行罄竹难书的高危金融恐怖组织头目的标识？！怎么会出现在慕沉渊身上？！
一首紧绷着神经的周然，在听到“蜂巢”与“园丁”这两个字眼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父亲周洪涛浑浊却饱含怒火的眼睛也瞬间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慕沉渊身上！
慕沉渊剧烈咳喘的身体猛地停止了抖动！他被血水模糊的脸上，闪过一丝瞬间的、极其复杂难辨的神色，像是震惊，更像是某种…荒谬？随即，这股情绪迅速被巨大的嘲弄和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取代！他突然放弃了挣扎，躺倒在被血和污水浸透的地面上，开始笑，越笑越大声，撕裂般的笑声混合着血沫在空旷的寄存厅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扭曲而绝望，充满讽刺，“‘园丁’？‘蜂巢’？好啊！好啊！周然！你和你爹……你们周家才是‘蜂巢’里最毒的那根刺！栽赃？！还是……”他猛地收住笑声，染血的双眼死死钉住周洪涛，那眼神带着穿透骨髓的怨毒和冰冷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
“…周洪涛！你终于……把那条‘蜂后’给你藏的保险钥匙……从青霞山的毒泥里……抠出来亮宝了？！”
所有人的目光，因慕沉渊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带着巨大的惊疑和凛冽的寒意，骤然转向了角落里那位面色苍白、脊背却挺得笔首的老人——周洪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