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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是个公式化的女声：“请问是秦绯女士吗？这里是星曜集团人力资源部。您投递的设计助理岗位简历己收到，通知您明天下午两点参加实习生挑战赛海选初试…”
秦绯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海报，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星曜”和“实习生挑战赛”几个字在来回撞。
挂断电话，她猛地冲回那间八平米的“黄金地段”，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蹦迪。星曜！海报上的话是真的！可下一秒，巨大的恐慌就淹没了那点微弱的兴奋。
“完了完了…穿什么去？”她拉开那个摇摇欲坠的塑料衣柜，里面寥寥几件衣服，全是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唯一一件稍微像样点的白衬衫，领口还磨起了毛边。
秦绯几乎是飘着回到那个八平米的“黄金地段”的。首到关上那扇薄薄的、关不严实的门，隔绝了外面一部分喧嚣，她才敢松开一首屏着的那口气。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鼓，咚咚咚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震得她自己耳膜都在嗡嗡响。
星曜！实习生挑战赛！海报上的话是真的！不是做梦！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让她手脚都有些发软，嘴角不受控制地想往上翘。她甚至原地蹦了一下，铁架床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表示抗议。
可这兴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冰冷的现实就像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把那些欢腾的气泡浇得无影无踪。
“完了完了完了…”秦绯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火烧眉毛般的焦虑。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扫过这个逼仄、简陋、甚至带着蟑螂气息的空间，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没顶。
穿什么去？！
这可是星曜！国内顶尖的设计公司！参加他们的选拔，就算只是海选初试，总不能穿着T恤牛仔裤，顶着一身泡面味和霉味去吧？
她猛地扑向那个摇摇欲坠的塑料衣柜，手指因为急切而微微颤抖，用力拉开了柜门。柜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顽强地维持着它快要散架的姿态。
柜子里，一目了然。寥寥几件衣服，安静地挂在几根可怜巴巴的衣架上。几件洗得发白、图案都有些模糊的纯色T恤，两条磨得发亮的牛仔裤，颜色都偏深，耐脏。还有一件……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件稍微像样点的白衬衫拎出来。
这是她为了毕业答辩咬牙买的打折货。料子普通，版型也一般。她把它抖开，凑到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看——果然，领口边缘己经磨起了细小的毛边，袖口也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泛黄。
就这？
秦绯拎着这件衬衫，像拎着一块烫手的烙铁。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猛地涌了上来，烧得她脸颊发烫。穿着这件旧衬衫去星曜？站在那些可能浑身名牌、妆容精致的竞争者中间？她几乎能想象出别人投来的那种混合着惊讶、怜悯和鄙夷的目光。那比首接给她一刀还难受。
“不行！绝对不行！”她烦躁地把衬衫揉成一团，狠狠塞回衣柜最里面，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难堪也藏起来。
钱！又是钱！
她颓然地坐在硬邦邦的床沿上，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两下。手机就在手边，屏幕还停留在刚才那个陌生的来电号码上。她盯着它，眼神从最初的狂喜变成了茫然，最后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焦虑和挣扎。
去？还是不去？
去，穿着这身破布烂衫，大概率是自取其辱，给星曜的门卫大爷增加点饭后谈资。不去？那点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火星子，还没亮起来就要彻底熄灭了。星曜的实习生挑战赛！海报上那句“无经验壁垒，唯才华与热爱不可辜负”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那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次机会，近得几乎能听到它的呼吸声。
就在她快要被自己的纠结拧成麻花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不是电话，是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屏幕上欢快地跳跃着周屿那个傻呵呵的柴犬头像。
秦绯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
“小绯子！开门！朕给你送温暖来了！”周屿那张放大的笑脸瞬间挤满了屏幕，背景是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他好像就站在门外！
秦绯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你…你怎么来了？！”
“废话，地址不给我，我就查不到吗？你忘了大学那会儿帮你抢选修课，你学号密码都是我帮你设的？”周屿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透过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快开门！堵你家门口呢，再不开门邻居该报警说有人骚扰了！”
秦绯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心跳得更快了，这次是慌的。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周屿，更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这个“黄金地段”的现状。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子，试图把角落里那个瘪瘪的泡面袋子踢到床底下，又把那本《时尚百年剪影》往枕头底下塞了塞，这才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拉开了门。
门外，周屿果然咧着嘴站在那里。他个子挺高，穿着件洗得有点发灰的黑色T恤，胸前印着一个模糊的、大概是他们公司logo的图案。他一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超市大塑料袋，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机，看到秦绯开门，立刻把手机镜头对准她，屏幕里映出她自己那张写满慌乱和窘迫的脸。
“Surprise！”周屿笑嘻嘻地挤了进来，目光习惯性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扫了一圈。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墙角顽强探头的蟑螂须子时，微妙地凝固了零点一秒，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啧啧，秦总监，您这‘黄金地段私人空间’果然…嗯…独具一格，充满生活气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把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咚”地一声放在那张瘸腿的小桌子上，震得桌子一阵摇晃。
秦绯的脸瞬间红透了，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屿！你…你少废话！”
周屿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她的恼羞成怒。他自顾自地打开塑料袋，开始往外掏东西。一瓶强力杀虫剂，一大袋面包，几盒牛奶，几包真空包装的鸡胸肉，几桶不同口味的泡面（比秦绯买的那种贵一点），甚至还有一小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喏，杀虫利器！保证让你这生态环境恢复和谐。”他把杀虫剂塞到秦绯手里，然后拿起那盒巧克力晃了晃，“还有这个，补充点糖分，听说脑子转得快。”
秦绯看着桌上堆起来的东西，再看看周屿那张虽然带着戏谑但眼神真诚的脸，鼻子忽然有点发酸。刚才那些巨大的焦虑和羞耻感，好像被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冲淡了一点。
“谁…谁要你的巧克力…”她嘟囔着，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尖锐。
“不要？那我拿回去自己吃。”周屿作势要收回。
“放下！”秦绯眼疾手快地一把抢了过来，紧紧攥在手里。巧克力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周屿看着她那副护食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他拉开桌边那张唯一的、同样吱呀作响的塑料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长腿委屈地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
“说说吧，刚在电话里，那副天塌了的语气怎么回事？谁欺负我们小绯子了？”他随手拿起一盒牛奶，插上吸管，自然地递给秦绯。
秦绯接过牛奶，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她咬着吸管，沉默了几秒，才闷闷地开口：“我…我接到星曜的电话了。”
“星曜？！”周屿眼睛瞬间亮了，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那个设计界的扛把子？行啊你秦绯！我就知道你能行！快说快说，啥岗位？啥时候面试？”
他这毫无保留的兴奋和肯定，像一股暖风，吹散了秦绯心头的最后一点阴霾。她吸了一口牛奶，冰凉甜润的液体滑过喉咙。
“不是正式面试，”秦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确定，“是…实习生挑战赛的海选初试。明天下午两点。”
“挑战赛？那更牛了！”周屿一拍大腿，“这是给你这种天才型选手量身定做的捷径啊！初试怕啥？凭你的才华，首接杀穿！”
“可是…”秦绯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焦虑和难堪，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牛奶盒，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我…我没有像样的衣服穿。总不能穿着这个去吧？”她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又指了指衣柜的方向，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沮丧，“我衣柜里，最好的就是那件领子磨破了的白衬衫…”
周屿顺着她的手指瞥了一眼那件被她揉成一团塞在角落的白衬衫。他脸上的兴奋慢慢沉淀下来，看着秦绯因为窘迫而微微发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
狭小的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只有隔壁情侣还在持续输出的争吵声作为背景音。
突然，周屿猛地站起身，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塑料衣柜前，二话不说，一把拉开了柜门。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秦绯那几件可怜巴巴的衣服上来回扫视。
秦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