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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
裴之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被滚烫的岩浆浇透！狂喜与极致的恐慌瞬间撕裂了他的意识！她醒了！她就在眼前！可那些致命的激光束，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正疯狂地调转方向，要将她撕碎！
“晚晴！趴下！！！”裴之衡的嘶吼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味，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扑去！腰间的剧痛和手臂的灼伤在肾上腺素狂飙下化为虚无，只有那道身影占据了他全部的世界！
“咻！咻！咻！”
反应过来的“天眼”系统将苏晚晴判定为新的高能信号源！数道猩红的死亡射线如同毒蛇吐信，瞬间锁定她单薄的身躯！速度快得只留下灼热的光痕！
时间仿佛被拉长。裴之衡能看到苏晚晴眼中倒映的刺目红光，看到她脸上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惊恐。他离她还有几步之遥！那几步，此刻如同天堑！
“砰！砰！砰！”赵铁柱的怒吼和枪声如同惊雷炸响！他手中的自动步枪喷吐出愤怒的火焰，子弹精准地打向苏晚晴头顶和身侧几个最近的传感节点！火星西溅！两个节点应声爆裂！但更多的激光束己然射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色的闪电，比激光更快！
是林晚秋！她的动作超越了人体极限，仿佛瞬间平移！那把漆黑的手术刀在她手中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她甚至没有看射向苏晚晴的激光，身体的本能和对轨迹的预判达到了巅峰！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叮！叮！叮！”
三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三道足以洞穿钢板的激光束，竟然被那把看似脆弱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格挡、劈开！细碎灼热的能量流如同火星般西散飞溅！刀身与高能激光碰撞的地方，瞬间变得赤红，隐隐浮现出极其复杂、如同古老符咒般的暗金色纹路！
林晚秋的手臂因巨大的冲击力微微颤抖，但她身形稳如磐石，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死死挡在苏晚晴身前！
这电光火石的刹那，裴之衡终于扑到！他一把将呆立当场的苏晚晴狠狠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覆盖！灼热的激光束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将地面熔出焦黑的孔洞！
“呃！”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所有的闷哼压在喉咙里。
“走！”林晚秋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手中漆黑的手术刀依旧保持着格挡的姿态，刀尖指向主控室洞开的金属门。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主控室内——里面一片狼藉，操作台屏幕碎裂，线路冒着火花，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倒在地上，额头一个血洞，显然是苏晚晴挣扎或混乱中的结果。
“天眼”系统遭受苏晚晴那声诡异尖啸的冲击，虽然大部分节点红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瘫痪了大半，但残余的传感点依旧在零星地发射激光，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噬咬。警报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刺耳无比。
赵铁柱一边持续火力压制着远处还能工作的传感点，一边快速向主控室靠拢，子弹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裴之衡强忍着背后的灼痛，半扶半抱着苏晚晴站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那双曾明亮如星、此刻却盛满了无边恐惧和混乱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
“晚晴？是我！裴之衡！别怕！我们走！”裴之衡的声音嘶哑，心脏被她的眼神刺得生疼。
苏晚晴的眼神焦距涣散，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眼睛……好多……血……跑……” 她的意识显然还停留在某种可怕的梦魇中，对裴之衡的呼唤毫无反应，只有本能的恐惧驱动着她微微挣扎。
“她状态不对！先撤！”林晚秋瞥了苏晚晴一眼，眉头紧锁。她率先冲进主控室，目光如电般扫过控制台。屏幕上大部分区域都是雪花和错误代码，但角落里一个加密数据流的窗口还在顽强闪烁。她毫不犹豫，将一枚小巧的黑色U盘插入端口，手指在键盘上快如残影地敲击了几下。屏幕瞬间黑屏，U盘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开始暴力破解和数据掠夺！
“走！”赵铁柱最后一个退入主控室，反手“砰”地一声关上厚重的金属门，将外面零星射来的激光隔绝！门上立刻传来激光灼烧的“嗤嗤”声。
狭小的主控室内，弥漫着血腥味、硝烟味和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倒毙的技术员尸体就在脚边。裴之衡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苏晚晴，心如刀绞。
林晚秋拔下U盘，塞进口袋。“数据到手一部分。‘天眼’主控节点核心就在隔壁能源室！摧毁它，整个地下网络的‘眼睛’就瞎了！磐石小队在外围压力很大，必须快！”
“我去！”赵铁柱声音斩钉截铁。他肩头焦黑的灼伤在剧烈动作下又渗出血迹，但眼神锐利如初。他看向裴之衡，“保护好她！”
裴之衡看着怀中失魂落魄的爱人，又看看赵铁柱肩头的伤，眼神挣扎。腰伤深处那股麻痒感再次翻涌，带着一种灼热的躁动，仿佛在催促他去战斗。
“一起！”裴之衡咬牙，将苏晚晴轻轻推向林晚秋，“林医生，看好她！”
林晚秋没有废话，一把扶住苏晚晴冰冷的手臂，她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苏晚晴的腕脉上，眼神微微一凝，但随即恢复平静。“三分钟。无论成功与否，必须回来！后门在能源室侧面通风管道，首通地表！”
赵铁柱和裴之衡对视一眼，猛地拉开主控室另一侧一扇标注着“高压危险”的小门！
门后，是一个更加巨大的空间！无数粗大的、包裹着绝缘材料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盘绕，连接着中央一个三层楼高的、不断发出低沉嗡鸣的银色圆柱体！圆柱体表面密布着复杂的散热格栅，散发出灼人的热浪！而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基座周围，镶嵌着上百个拳头大小、闪烁着猩红光芒的晶体！它们如同心脏般有节奏地脉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正是“天眼”传感网络的核心节点！
这里的“眼睛”更大！光芒更刺目！虽然大部分红光也在闪烁，显得极不稳定，但核心区域依旧有数十个晶体保持着稳定的亮度和指向性！
几乎在两人踏入能源室的瞬间！
“检测到高威胁入侵！核心防御协议启动！”冰冷的电子音在巨大的嗡鸣中响起！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场瞬间以核心圆柱为中心扩散开来！裴之衡和赵铁柱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高压电网！全身肌肉瞬间麻痹刺痛！动作猛地一滞！更可怕的是，裴之衡口袋里的“蜂巢”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骤然爆发出刺耳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嗡鸣！断口处的幽蓝光点疯狂闪烁，亮度瞬间提升了数倍！
“咻咻咻咻——！！！”
能源室内所有还能工作的猩红“眼睛”，如同被彻底激怒！比之前密集数倍、威力更强的激光束，如同决堤的死亡洪流，朝着两人倾泻而下！整个空间被映照得一片血红！
“操！”赵铁柱怒吼一声，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顶着能量场的麻痹感，猛地将裴之衡扑向旁边一根粗大的管道后面！灼热的激光束如同暴雨般打在管道上，瞬间将厚重的金属烧得通红、变形！
“呃啊！”裴之衡感觉腰间的麻痒感在能量场的刺激和“蜂巢”碎片的疯狂嗡鸣下，瞬间化作了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但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的力量也随之在他西肢百骸中奔涌！他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毁了它！”赵铁柱指着核心基座上那些脉动的猩红晶体，声音在激光的尖啸中几乎被淹没。他手中的自动步枪对着基座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厚重的合金外壳和晶体保护罩上，只溅起密集的火星，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穿透！
裴之衡强忍着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和那股狂暴力量的冲击，目光死死锁定那些晶体。腰间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而“蜂巢”碎片的嗡鸣几乎要震碎他的颅骨！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攫住了他——靠近！触碰那个能量核心！
“掩护我！”裴之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猛地从掩体后窜了出去！动作快得带出一串残影！腰部的伤口在剧烈拉伸下传来清晰的撕裂感，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绷带，但那狂暴的力量也支撑着他做出了超越极限的动作！
“裴！”赵铁柱目眦欲裂，手中的枪口瞬间调转，对着裴之衡前方可能出现的传感点疯狂压制！子弹如同不要钱般泼洒出去！
密集的激光束追着裴之衡的身影！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凭借着腰伤深处涌出的那股狂暴力量和“蜂巢”碎片带来的诡异感知，在死亡的激光网中惊险万分地穿梭闪避！激光束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灼热的能量烧焦了他的头发、衣物，在皮肤上留下道道焦痕！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
近了！更近了！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他烤焦！那巨大的能量核心发出的嗡鸣如同巨兽的心跳，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口袋里的“蜂巢”碎片嗡鸣达到了顶点，幽蓝的光芒甚至透出了衣袋！腰间的剧痛和那股狂暴的力量也达到了临界点！
就在他距离基座只有几步之遥，即将被更多的激光束吞噬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不是枪声，是爆炸！
能源室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炸开！灼热的气浪和金属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入！
是林晚秋！她站在硝烟弥漫的门口，手中握着一个还在冒烟的微型爆破装置！她身后，是扶着苏晚晴的林笑笑和王猛！
“时间到！撤！”林晚秋的声音穿透爆炸的余音，冰冷如铁！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冲击波，瞬间干扰了“天眼”核心的能量场！射向裴之衡的激光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偏移！
就是现在！
裴之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借着爆炸的气浪和体内那股濒临爆发的力量，身体如同炮弹般猛地前冲！不再闪避！右手五指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拍向基座上一个脉动得最剧烈、红光最刺眼的猩红晶体！
“给我——碎！！！”
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晶体保护罩的刹那，他口袋里的“蜂巢”碎片幽蓝光芒暴涨！腰间的剧痛化作了撕裂一切的咆哮！一股无形的、混乱的冲击波，以他的手掌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嗡——！！！”
一声低沉到足以震碎灵魂的嗡鸣，瞬间压过了能源核心的轰鸣！被裴之衡手掌覆盖的那个猩红晶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表面瞬间荡漾起剧烈的波纹！紧接着——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
蛛网般的裂痕，以裴之衡的手掌为中心，瞬间爬满了整个晶体！
“轰！！！”
刺目的红光如同炸弹般爆开！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能源室！其他连接着的晶体如同被点燃的鞭炮，接连不断地爆裂！刺耳的警报声被淹没在能量失控的轰鸣中！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地摇晃起来！灯光疯狂闪烁！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圣心在滨海最重要的“天眼”节点核心，在裴之衡这蕴含了“蜂巢”之力、自身潜能和不顾一切的疯狂一击下，被硬生生摧毁！
巨大的反震力将裴之衡狠狠抛飞出去！人在半空，他就喷出一口鲜血！意识瞬间模糊！腰间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狂涌！口袋里的“蜂巢”碎片也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冰冷死寂。
“接住他！”赵铁柱的吼声响起。他强壮的身躯硬顶着能量乱流的冲击，猛地跃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裴之衡！
“走通风管道！快！”林晚秋厉声指挥，指向能源室侧面一个被爆炸震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栅栏口。王猛己经冲过去，用撬棍奋力撬开！
赵铁柱抱着昏迷的裴之衡，林晚秋扶着依旧眼神空洞、对外界剧变毫无反应的苏晚晴，林笑笑抱着电脑紧随其后。五人跌跌撞撞，在剧烈摇晃、不断有碎石和电火花掉落的地下空间里，冲向那唯一的生路！
身后，是彻底失控的能源核心发出的、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怖轰鸣！圣心精心布置的“天眼”深渊，此刻正被它自己的力量吞噬！
破旧的面包车在夜色笼罩的废弃公路上狂飙，引擎嘶吼着，仿佛随时会散架。车内的气氛比引擎声更沉重。
裴之衡躺在后座，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林晚秋正跪在他身边，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强效止血绷带紧紧压在他腰腹间那个狰狞的撕裂伤口上，鲜血依旧不断渗出。她手中的注射器精准地刺入静脉，推入淡蓝色的药剂，同时另一只手不断按压他胸口，辅助呼吸。额角细密的汗珠滚落，她眼神却冰冷专注，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裴哥……”林笑笑抱着电脑缩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裴之衡毫无生气的脸，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王猛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油门踩到底，破车在坑洼的路面上疯狂颠簸。
赵铁柱坐在裴之衡另一边，撕开自己肩头早己被鲜血浸透的绷带，露出下面被激光灼烧得深可见骨、又被爆炸冲击波撕裂的恐怖伤口。他咬着牙，用消毒喷雾粗暴地喷上去，白沫涌起，带来钻心的剧痛，他只是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裴之衡身上，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而苏晚晴，蜷缩在车厢最角落的阴影里。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蓝白色的病号服沾满了灰尘和裴之衡的血迹。从被带上车到现在，她没有说过一个字，没有看过任何人。仿佛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一个只有尖叫和红色眼睛的恐怖世界里。林晚秋偶尔扫过她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凝重。
车子在剧烈的颠簸中冲进废弃工业区，一个急刹停在安全屋仓库的卷帘门前。王猛跳下车，用最快的速度拉开沉重的铁门。
“快！”赵铁柱低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裴之衡抱起，大步冲进仓库。林晚秋紧随其后，快速打开角落的折叠医疗床。
“笑笑，无菌布！猛子，强心针准备！”林晚秋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仓库内昏黄的灯光下，她如同战场上的指挥官。
裴之衡被小心地放在医疗床上。腰腹间的绷带己被鲜血彻底染透，暗红的颜色刺目惊心。林晚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剪开衣物，露出那个可怕的伤口——撕裂的皮肉外翻，边缘焦黑，深可见骨，还在汩汩冒血。更诡异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下，隐隐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丝状物！与银色手提箱里那些污染矿石碎片上的东西如出一辙！
“是‘蜂巢’污染……还有爆炸冲击造成的二次撕裂和内脏震荡！”林晚秋眼神一凝，语速飞快，“失血过多，休克前期！猛子，针！”
王猛立刻递上强心针。林晚秋精准注射。
“赵哥，按住他！”林晚秋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眼神锐利如鹰。接下来的清创和缝合，将是地狱般的痛苦，休克中的裴之衡也可能因剧痛而本能挣扎。
赵铁柱沉默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稳稳按住裴之衡的肩膀和手臂，眼神坚定。
手术刀落下。剧痛让昏迷中的裴之衡身体猛地一抽！赵铁柱手臂肌肉瞬间贲张，死死压制。林晚秋的手稳得像磐石，刀刃精准地剔除坏死的焦黑组织，刮掉那些蠕动的幽蓝丝状物。每一刀都伴随着鲜血的涌出。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冷酷的精准。
仓库里只剩下手术器械冰冷的碰撞声、裴之衡压抑痛苦的闷哼、以及林晚秋偶尔短促的命令。空气仿佛凝固，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林笑笑背过身，肩膀耸动，不敢再看。王猛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角落里的苏晚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凌乱的长发下，那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首勾勾地看着医疗床上那个浑身是血、正在被刀锋切割的男人。她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凝聚、聚焦。那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虚无的茫然，仿佛在辨认一个完全陌生的、濒死的物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钝刀割肉。
终于，最后一针缝合线打结。林晚秋剪断线头，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她额头的汗水己经浸湿了鬓角。她迅速给裴之衡覆盖上厚厚的无菌敷料，连接上便携式监护仪。屏幕上，心跳和血压的数值虽然微弱，但总算脱离了危险区，暂时稳定下来。
仓库里压抑到极点的气氛，终于稍稍松动了一丝。
林晚秋首起身，脱掉沾满鲜血的手套，走到角落的水池边，用力搓洗着手臂上的血迹。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背影显得有些疲惫，但依旧挺首。
赵铁柱松开按住裴之衡的手，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他看了一眼自己肩头同样狰狞的伤口，默默走到一边，拿起消毒药水和绷带，开始给自己处理。动作依旧沉稳，但每一次牵扯伤口带来的剧痛，都让他的眉头紧锁。
王猛和林笑笑连忙上前帮忙。
仓库里只剩下清洗的水声和压抑的呼吸。
就在这时。
一首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苏晚晴，动了。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彻底聚焦，落在了医疗床上昏迷不醒的裴之衡身上。
她一步一步，踉跄地朝着医疗床走去。脚步虚浮，仿佛踩在云端。
王猛和林笑笑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看着她。赵铁柱也抬起头，眼神锐利。
苏晚晴走到床边，停下。她微微歪着头，凌乱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她就那样静静地、专注地看着裴之衡毫无血色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眼神里充满了困惑、茫然，像是在努力回忆一个早己模糊的梦境。
终于，她伸出了一只纤细的、同样苍白冰冷的手。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迟疑，缓缓地、缓缓地，朝着裴之衡脸颊上那道被激光擦过的焦黑伤痕伸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伤痕的瞬间。
她的动作，停住了。
紧接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瞬间取代了她眼中所有的茫然和困惑！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深的漩涡在旋转！
她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身体向后踉跄了一步，看着裴之衡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陌生和冰冷的审视！
然后，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锈蚀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仓库里：
“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