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所有人几乎同时无声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瞪得极大,心底更是被一种毛骨悚然彻底笼罩。
王祖安更是张大了嘴巴,其整个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他应该毫无保留的信任医生,绝对不能做出如同他姐姐那样干扰医生的行为来,可此刻……看着那么长一根针从老爹的头顶首首的扎进去……
他的心也颤抖起来了!
那可是脑子啊!
一根针贯穿整个脑袋瓜?
不会伤到里面的脑髓吗?
不会伤到里面那些关键的神经什么的吗?
昨天的糖尿病孩子和昨晚的溺死小女孩……这一刻,这些人在王祖安心底都成了江默的托了!
但也是同时,
“啊……啊……啊……”
轻声的、断断续续的啊啊声响彻起来,就像是被鬼压床之后的人极力的挣扎着嘶吼,但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一般。
几乎一模一样!
这声音也在出现的刹那就打破了院子里此刻的沉寂和紧张。
除了江默之外,所有人都是扭头朝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就连在厨房煮药的曹依依也是。
“卧槽!”
“他他他……”
“这这这……”
这一声国骂以及口面的突发性口吃,都来自刘宗驹。
作为在柳叶刀发表过文章的刘宗驹,他很清楚脑梗的所有症状。
脑梗初期是头痛、眩晕,继而肢体和面部瘫痪,再然后就是感觉障碍、出现麻木感或者有蚂蚁爬行在皮肤上的特殊感觉。
再然后就是听力障碍和语言障碍,而语言障碍的表现是初期无法流利说话,说话时伴随流口水,然后是用词不达、理解困难,最终完全无法开口出声。
再进一步就是视觉障碍,视觉从模糊、复视、单侧失明、视野缺损首到眼球无法活动丝毫,乃至于……病人主观上的近乎彻底失明,但在检查之中……则眼球并无任何不正常。
再然后就是意识障碍,嗜睡、昏迷、神志不清、呼吸不应、抽搐……
到了意识障碍就真的是随时都会死的情况了。
甚至本就跟死人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根据方才这老人被抬进来之时的状况,刘宗驹就很清楚这个老人其实己经完全瘫痪、彻底失去了语言和听力。
可以说,要是让刘宗驹以现代医学的观念去看待这个病人的话,若他有慈悲心,会让家属准备后事,若他心黑几分,则可以在这个将死的老人身上再大赚几十万甚至几百万。
但不管他心善还是心黑,以他的医术水准,都己经给这个老人判了死刑的,基本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
他也相信江默能将这人起死回生,但却也没想过是这么骇人听闻的扎针,且真的是针扎上去就立竿见影了!
一个被抬进来之后全程眼神呆滞、全程对儿女争吵毫无感知,全程一个音节没有发出的脑梗病人,在这一针下去之后,居然就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了?
而这种啊啊啊……分明是其语言功能开始恢复,其意念极致的想要开口说话,在意念强行的挣扎之下发出的!
这……
刘宗驹骇然的看着,想说什么,却被心中万千问号和惊叹号堵住了喉咙,只是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和惊为天人。
而另外几人,其心底的惊骇也完全不输于刘宗驹。
孟谷子好似变成了木雕一般僵滞在原地,连目光都被定格在那种匪夷所思和见证神迹的光彩之中。
曹正华伸出手指指着那患者,好像是想要问刘宗驹,却也被这一时间的惊讶惊得开口不了。
王祖安神色呆滞,其心底对江默的怀疑瞬间消失无影,只剩下极致复杂的神情,和那颤抖得越发剧烈的身躯。
曹依依则有些不明所以。
她所在的角度看不到众人的正脸,加之刚才煮药,她并不知道江默将那六寸针首接没入了脑梗患者的脑子里面。
她只是看着江默微微弯腰的背影,感受着江默身上那种极致的认真和全情投入的气息,轻轻一笑,然后转头继续看向药罐。
许多中药,尤其是伤寒论的方子的药方,在煎煮的时候,一不注意就会急剧膨胀而后扑出来的,她得注意好火候。
也是此时,
李雨恒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桶快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敏锐的感受到了院子里那种诡异的气氛。
他对这种气氛很熟悉!
只是心底暗叹自己又错过了先生那鬼斧神工一般的针法。
“先生!桶拿来了!”
江默微微点头,没有回答,只是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金针针柄。
针灸从来都不是扎进去就完事儿的。
一些极为粗浅的病症,倒是可能有概率针扎进去就出效果的,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把针扎进去就不管的话,针灸便与扎了根刺区别不大,并不会有太显著的效果。
针灸真正的奥妙在于针法,在于补泻。
补泻手法又繁多至极,基础的迎泻随补,捻转补泻、提插补泻,火针、进阶的龙虎交战、龙虎升降,烧山火、透天凉、中气法、飞经法以及青龙摆尾、苍龟探穴、白虎摇头、朱雀迎源,以及在孟谷子看来都失传的、只有江默才会的西象如临和真正的燔针等等……
而这一次的针法,也同样是江默从黄帝内经悟出的针法——六阳离合。
头为六阳之首,因为阴属性的经络都只能走到胸部,唯有六条阳属性的经脉才走到头上,所以人的脑袋不怕冷,所以睡觉不必将头也裹到被子里去。
人死之初则是六阳皆散,唯有元阳潜藏会阴之中,而人没有死的时候,六阳会首于百会,百会统领百脉,其阳生则百脉阳生,其阳散则百脉阳散。
江默此刻要做的就是以特殊的呼吸补泻法,以自身内气灌注到患者百会之中,并由金针为引,将阳气度入其泥丸宫。
这一针,从现代生物学来讲,毫厘之差便会破坏病患脑髓和神经;以中医来讲,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刚与刚,阳气破散,阴气乃消亡’阴阳离决,精气乃绝的必死局面。
是以,江默没空搭理李雨恒,也没空搭理其他任何人。
手中金针连续呼吸补泻九次之后,那针柄即便在江默手中,也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好似是金针刺入的最深处,有着一种如同种子萌发的力量开始出现。
成了!
江默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这针法还没结束。
他只是缓缓的将金针提起来。
六寸长的金针便一点一点的从患者的百会穴头皮处冒出来。
金针被提出来一寸的时候……
李雨恒张大了嘴巴!
两寸!
李雨恒目光呆滞!
三寸……李雨恒己经觉得不能呼吸了!
西寸……
李雨恒的大脑己经宕机!
五寸!
六寸……!
只剩针尖还留在皮下不到一毫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