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民厂长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是风尘仆仆、眼中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张全!再后面,是几位穿着县局制服、神情严肃的领导!
“赵卫国!”周为民一步踏进羁押室,强大的气场瞬间让狭小的空间温度骤降,“你身为派出所所长,玩忽职守!听信谗言!致使无辜群众蒙受不白之冤,险遭杀身之祸!两名不明身份的警员殉职!现在,立刻停职!接受县局纪检组审查!”
赵卫国如遭雷击,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周为民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杜灵芝时,充满了愧疚和沉痛:“灵芝同志,让你受苦了!县局的同志己经介入,一定会彻查到底!还你清白!”
张全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锁定在杜灵芝身上。看到她手腕和掌心的纱布,看到她苍白却依旧挺首的脊梁,看到他塞给她的钢笔被仔细地别在囚服内袋边缘,露出一小截乌木笔身……一股混杂着心痛、后怕和滔天怒火的洪流在胸中冲撞!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才勉强压下冲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就在这时!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白大褂、浑身被雨水打湿的医生(县医院刘主任)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狂喜!
“醒了!林书墨先生醒了!就在刚才!完全清醒了!”
他激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羁押室里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刘主任深吸一口气,看向杜灵芝,眼神充满了震撼与感激,声音洪亮地宣告:
“林先生亲口指认!刺杀他的凶手,就是那个被当场抓获的瘦小男人!他亲眼看到凶手行凶!而杜灵芝女士,是拼死救了他命的恩人!那块怀表,也是他在挣扎中掉落在伤口附近,被杜女士发现取出的!绝非抢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赵卫国,斩钉截铁地补充道:
“林先生还说,他这次之所以来巫岩镇,是听说五味居的掌门人出现在了巫岩镇。受他父亲林振邦先生所托,将一件极其重要的家族古物交给五味居的掌门!而那件古物,就在那块怀表之中!当他到了巫岩镇后,被杜师傅的精湛的厨艺折服,出于惺惺相惜,所以把分子料理食谱给了杜师傅。他说这次杜师傅不仅救了他的命,更保住了林家至关重要的传承之物!林家,欠她两条命!”
轰——!
真相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和污蔑!
赵卫国彻底在椅子上,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周为民和县局领导们神情肃然,看向杜灵芝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张全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放松,看着杜灵芝,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未能护她周全的痛悔,更是对她那在绝境中依旧璀璨夺目的生命力的深深折服。
杜灵芝缓缓站起身。
冰冷的囚服掩盖不住她此刻如出鞘利刃般的气势。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的赵卫国面前,伸出那只缠着纱布、却仿佛蕴含着千钧力量的手。
“钥匙。”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解开。”
赵卫国哆嗦着,如同被抽走了魂魄,颤抖着手摸出钥匙。
咔嚓。
象征禁锢的囚室门锁被打开。
杜灵芝看都没看赵卫国一眼,迈步走出这间充满污浊气息的牢笼。
门外,是等候的周为民、县局领导,以及……那个如同山岳般沉默矗立、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张全。
风雨似乎小了些,但夜色依旧浓重。
杜灵芝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派出所大门外沉沉的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港城那栋半山别墅里毒蛇般的身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郑世昌,港城美食协会……
这场由你们掀起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我杜灵芝的锅铲和刀,还有这刚刚领悟的“九味归心”……
该去讨债了!
巫岩镇的清晨,是被油条下油锅的滋啦声和豆腐挑子吱呀声唤醒的。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坠崖风雨,仿佛被初升的日头蒸发,只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些微水痕。然而,“巴渝厨娘”食堂里,却笼罩着一种无声的凝重。空气里没了往日热油爆炒的霸道香气,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压抑的沉默。
杜灵芝踏进食堂大门时,所有忙碌的身影都瞬间定格。
老马手里攥着一把蔫头耷脑的小葱,僵在原地。小陈正用力擦着昨夜被撞翻、留下深深划痕的松木大案板,抹布停在半空。小王守着熬高汤的灶眼,火苗微弱,汤锅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缩在角落整理煤球的赵西王五,更是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她换下了那身染血的工装,穿回了浆洗发白的旧蓝布衫子,长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筷利落挽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手腕和掌心缠着醒目的白纱布,隐隐透出血迹。唯有那双眼睛,经历过深渊边缘的淬炼,此刻沉静如寒潭,却又仿佛蕴藏着即将喷薄的熔岩。
“杜……杜师傅……”老马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您……您回来了……” 他眼圈瞬间就红了,手里的小葱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嗯。”杜灵芝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她目光扫过狼藉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地面,扫过案板上那道狰狞的划痕,最后落在角落里那把用油布仔细包裹、静静躺在操作台上的暗青色长刀上。
她走过去,解开油布。冰冷的刀身映出她沉静的眉眼,那条贯穿刀锋的淬火白线在晨光下流转着森然寒意。她指尖拂过刀柄末端粗糙的云纹,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招牌还在,”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担忧、愤怒和劫后余生的脸,“灶火,就不能熄。”
没有激昂的陈词,没有煽情的安慰。短短一句话,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汹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