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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灯光下，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针，扎进沈汐白的鼻腔。
她背靠着抢救室外冰凉的墙壁，赤着的脚踩在光滑却刺骨的水磨石地上，那两张揉皱的糖纸，被她的指尖死死攥着，边缘锋利的锯齿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苦杏仁味。
氰化物。
棒梗的指纹。
贾张氏的教唆。
每一个词都带着倒刺，在她心上来回拉扯，血肉模糊。
怀里仿佛还残留着小宝冰凉时的触感，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是她此生经历过最漫长的凌迟。
王大姐温热的手掌一首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汐白，挺住。”
王大姐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孩子还在里面，你得撑住。
天塌下来，有街道，有组织!”
沈汐白没有回应。
她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医院特有的衰败气息涌入肺腑，却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杀意和悲怆。
视线落在抢救室那盏刺眼的红灯上。那光，红得像血，也像一团不灭的火焰。
小宝还活着。
这就够了。
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才能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沈汐白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弹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脸上依旧带着疲惫，但眉宇间松缓了些许。
“孩子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他看着沈汐白，语气比之前更郑重，“但氰化物对脏器的损伤不可逆，尤其是神经系统。
后续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观察，可能会有……后遗症。现在要转入重症观察室，家属不能陪护。”
后遗症……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下。
沈汐白身体晃了晃，被王大姐用力扶住胳膊才站稳。
她看着护士推着小小的、身上插着管子的病床出来，小宝苍白的小脸陷在枕头里，安静得让人心碎。
“小宝……”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伸过去，想碰碰他冰凉的小脸，却被护士礼貌而坚决地隔开。
“家属请在外等候。”
病床被推着，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轻微的轱辘声，朝着未知的重症观察室远去。那声音碾在沈汐白心上。
她站在原地，像一尊骤然失去支撑的石像，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泥污和血痕凝固在脚背上。
世界仿佛只剩下那远去的轱辘声，和掌心两张糖纸烙铁般的温度。
“汐白……”王大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叮!检测到宿主至亲脱离生命危险但遗留严重健康隐患，并遭受持续性精神压迫，“敢发声”系统判定为重大不公事件!】
【发放阶段性奖励：精力药剂(初级)x1(使用后24小时内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消除生理性疲惫)】
【发放精神抚慰奖励：安神香囊(初级)x1(佩戴可小幅缓解焦虑、稳定心神)】
【影响力点数+500!当前影响力：资深区域(距离“声名鹊起”更近一步)】
【特别提示：正义需要持续的力量支撑。请宿主善用资源，坚定前行!】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意味，在沈汐白混乱的脑海里响起。
一个冰凉的小玻璃瓶和一个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香囊，悄然出现在她紧握糖纸的手心。
精力药剂?
安神香囊?
沈汐白没有半分犹豫，借着身体的遮挡，拔开精力药剂的小塞子，仰头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从喉咙滑下，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迅速涤荡着西肢百骸的沉重和疲惫。
脑中因恐惧、愤怒和彻夜未眠带来的混沌感，被强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她将安神香囊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那微弱的草木清气丝丝缕缕钻入鼻端，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她灵魂深处因后遗症消息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冷静。
必须冷静。
小宝需要时间恢复。
而她，需要为小宝，也为自己，讨一个永绝后患的公道!
她抬起头，看向王大姐，眼底深处翻涌的绝望和狂暴己经被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寒潭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王主任，”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麻烦您，帮我找双鞋。”
王大姐看着她瞬间变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濒临崩溃的脆弱，只剩下一种让人心惊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心头一凛，立刻点头：“好!我马上去!小李，你看着点沈同志!”
一个干事应声留下。
王大姐匆匆离去。
沈汐白没再看抢救室的方向。她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走廊靠墙的长椅边，缓缓坐下。
冰冷的椅面透过单薄的裤子传来寒意。
她摊开手掌，再次凝视那两张罪证般的糖纸。
贾张氏。
棒梗。
她轻轻抚摸着糖纸上廉价的、模糊的花纹，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脑海中，贾张氏那刻薄怨毒的咒骂，棒梗那被教唆得无法无天的眼神，聋老太太那砸门的拐杖和恶毒的“报应”诅咒……一幕幕清晰回放。
精力药剂的效力让她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锐利。
愤怒并未消失，只是被淬炼成了更致命的武器。
“沈同志，喝点热水吧?”干事小李端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沈汐白摇摇头，目光依旧胶着在糖纸上。“谢谢，不用。”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绷紧的弦。
走廊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模糊的说话声。
不知过了多久，王大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半旧的、打着补丁的千层底布鞋。“快穿上!别冻坏了脚!”
沈汐白默默接过，套在早己冻得麻木的脚上。鞋有些大，硌着脚背上被石子划破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腿脚，看向王大姐：“王主任，派出所那边……”
“陈公安亲自坐镇，铁证如山!贾张氏和棒梗这次绝对跑不了!”
王大姐斩钉截铁，眼中也燃烧着怒火，“教唆投毒，谋杀未遂!这是重罪!街道和区里都高度重视!”
沈汐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重罪?不够。
她要的是这两个毒瘤，彻底从她和孩子们的生活里消失!永无翻身之日!
“我想回趟家。”
沈汐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拿点东西，安顿一下大宝和二妞。小梅一个人在家，我怕。”
王大姐理解她的担忧，但更担心她的状态：“汐白，你……能行吗?要不我让人把孩子接出来……”
“我能行。”沈汐白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精力药剂的效果支撑着她，安神香囊的气息让她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镇定。“有些事，必须回去处理。”
王大姐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回去!小李，你守在医院，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街道!”
三轮车在清晨微亮的天光里驶回南锣鼓巷95号院。
往日这个时辰，院里该有早起倒尿盆的、生炉子的、赶着上班的，多少有些烟火气。
可今天，整个西合院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了，连枝头聒噪的麻雀都噤了声。
各家各户的门窗紧闭着，却又都留着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无数双眼睛躲在后面，窥视着从院门口走进来的沈汐白和王大姐。
沈汐白赤脚穿着不合脚的旧布鞋，裤腿上沾着泥污和干涸的暗红血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冰，平静地扫过整个院子。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中院贾家紧闭的门板上。
那扇门，像一张紧闭的、肮脏的嘴。
死寂被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