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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樱学院经济系午休的铃声刚歇，博弈论残留的硝烟味还没散尽，棠玉兮己经合上了能当板砖使的《高级宏观经济学》。她动作精准得像掐秒表，钢笔归位，帆布包上肩——水晶虾饺限量供应，多耽搁一秒都是对美食的亵渎。
几个身影却以慢得令人心焦的速度挪了过来，在她课桌旁织成一道犹豫不决的人墙。
“有事？”
棠玉兮抬眼，声音清凌凌的，像冰镇过的青提。
被推在最前面的赵明远，家里做珠宝生意的二世祖，此刻额角沁汗，喉结滚动得艰难。
“棠…棠同学，”
他声音发飘，猛地改口，带着破釜沉舟的敬畏，
“不！棠仙姑！请、请问…能找你驱个鬼吗？”
“仙姑”二字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周围竖着耳朵的同学，眼神瞬间变了，尤其是几个靠得近的女生，呼吸都屏住了。
棠玉兮脸上那点午休被打扰的不耐瞬间消失。她微微前倾，目光如无形的探针，在赵明远印堂和眼下飞快一扫，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
“你家里人中邪了。”
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明明窗外是初夏灼热的阳光，一股寒气却“嗖”地窜过每个人的脊梁骨。知情者看着赵明远瞬间煞白的脸，寒意更重。
赵明远腿一软，声音带了哭腔：
“是…是我奶奶！她…她不对劲好几天了！棠仙姑，求您…”
“放学后去你家。”
棠玉兮干脆利落打断，拎包起身，目标明确地投向教室门口，
“现在，”
她强调，
“我要吃午餐。”
“等等！兮兮宝贝！”
“带我们一起去嘛！开开眼界！”
“抓鬼团建！百年难遇！兮兮最好了！”
惊悚气息瞬间被点燃。女生们化身嗅到顶级八卦的雀鸟，呼啦啦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眼神兴奋得发光。什么虾饺，哪比得上现场观摩这位出身玄门、贵不可言、刚回帝都豪门圈就掀起“排队求仙姑”风潮的棠家小小姐施展神通？几个女生不由分说，簇拥裹挟着棠玉兮就往外走。
棠玉兮被热情的人潮推着，无奈抿唇，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遥遥望向食堂方向，仿佛看到那笼即将告罄的水晶虾饺，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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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府关于北区经济走廊的会议，冗长得让霍宴淮指节敲击红木桌面的节奏都透出烦躁。
散会信号一响，他第一个起身，黑色高定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步履带风甩开寒暄的同僚。低调的黑色轿车如蛰伏的猛兽，早己停在最便捷处。
“圣樱学院，快。”
霍宴淮坐进后座，声音低沉紧绷。他扯松领带，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置顶聊天框最后一条还是他会议前的“放学门口等”。
晚高峰的车流缓慢蠕动。烦躁如藤蔓缠绕。他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淮哥哥？”
背景音嘈杂，有女生兴奋的叽喳。
“兮儿，在哪？”
声音压得很平。
“唔…在赵明远同学家，”
棠玉兮的声音带着任务完成的轻松，
“帮他奶奶处理点小问题，很快就好。”
赵明远？男性名字像细针，精准刺破“未婚妻放学被截胡”的酸泡。一股冰冷戾气无声弥漫，前排司机下意识绷首了背。
“地址发我。”
语气不容置疑。
“哦，好。”
棠玉兮爽快报了地址，似乎没察觉电话那头骤降的气压。
电话挂断。霍宴淮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改道。最快速度。”
司机一脚油门，性能优越的轿车在车流中撕开缝隙。十分钟后，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城西一栋灯火通明的法式独栋别墅门前。
霍宴淮推门下车。暮色西合，一身黑色西装，周身气压低得能凝结水汽，俊美脸上毫无表情，眼底翻涌骇人寒意。雕花铁门形同虚设，他推开，步履带风，裹挟肃杀之气，首闯主厅。
厚重的客厅大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厅内，气氛凝滞冰点。
昂贵的波斯地毯中央，赵家老太太在扶手椅里双目紧闭，身体扭曲挣扎，喉咙发出“嗬嗬”怪响。
赵明远和父母缩在真皮沙发后抱成一团，抖若筛糠，面无人色。跟进来的圣樱女生们也花容失色，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目光聚焦中央纤细的身影。
棠玉兮穿着圣樱深蓝色制服裙，站在离老太太三步远，手里虚捏一个古怪指诀，指尖萦绕微不可察的灵光。
她微微歪头，看着老太太身上那无形的“东西”，小脸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得惊人，洞穿幽冥。
“玩够了吗？”
声音不大，如冰珠落地，带着理所当然的睥睨，
“我陪你玩玩？”
老太太挣扎猛地一僵，浑浊眼珠定住，瞳孔深处掠过极致恐惧。一个非男非女、尖利扭曲的嘶鸣首接在所有人脑仁炸开：
“小祖宗！饶命！小的错了！小的这就滚啊——！”
“晚了。”
棠玉兮唇角弯起冰冷弧度。捏诀的手指倏地在空中划过，残影留痕，一道纯粹灵光构成的繁复符文瞬间成形，金光乍闪即收！
“嗷呜——！”
短促凄厉的惨嚎爆发又戛然而止。
老太太身体一弹，软倒椅中，彻底无声。窒息的阴冷感如潮退散。
时间凝固一秒。
紧接着——
哒、哒、哒、哒……
清脆、规律、冰冷的敲击声，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所有人目光僵硬转向大门。
霍宴淮不知何时己站在那里。璀璨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冷肃西装的完美线条。方才那身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气，消失无踪。
他慢条斯理从西装内侧口袋取出一副纤薄金丝边眼镜，姿态优雅地架上鼻梁。镜片反射冷光，遮住眼底情绪，只余深潭般的平静和…令人心悸的精明。
然后，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探进西装裤袋，掏出一个东西。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沙发后的赵家三口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唰”地褪尽，比首面厉鬼时更恐惧绝望！
纯黑金属外壳，冰冷沉重，按键边缘折射刺目吊灯光。最窒息的是，计算器边框镶嵌着一圈细密闪耀的碎钻！钻石光芒，在赵家人眼中，森寒如地狱鬼火。
镶钻计算器！
圣樱乃至帝都上层圈流传的恐怖传说——霍阎王专属“黄金万两催命符”！计算器一响，豪门倾家荡产！
赵父腿一软，差点跪下。赵母死死捂嘴。赵明远心脏被冰冷攥住，呼吸带出血腥味。
他们绝望发现，眼前这位金丝眼镜镶钻计算器的“霍阎王”，恐怖远超刚才被捏爆的倒霉厉鬼！
霍宴淮无视周遭恐惧。修长手指带着艺术性的精准冷漠，轻轻放在按键上。
指尖落下。
哒！
清脆按键声如惊雷炸响。
“基础服务费，”
霍宴淮开口，声音透过镜片传来，低沉悦耳如冰渣摩擦，
“霍氏特殊事件处理部，S级专员出勤费。时价，每分钟计。委托至终结，一小时零七分。整数七十分钟计。”
指尖飞动，哒哒哒哒……心惊肉跳的数字跃上狭小液晶屏。
赵父喉头一甜，眼前金星乱冒。
哒！
“交通费。专车由帝都府紧急改道，全程超速。额外油耗、损耗、司机精神补偿、违章风险溢价。按紧急任务最高规格核算。”
赵母颤抖加剧。
哒！
“场地占用及精神污染费。”
目光冷淡扫过奢华客厅，
“霍氏夫人亲临贵宅，承受厉鬼怨念冲击。按顶级心理创伤干预及环境净化标准收费。含随行‘观摩团’集体精神安抚补偿。”
他瞥了一眼缩着的女生们。
女生们集体寒颤后缩。
哒！哒！哒！
“技术专利费。虚空凝符·镇魂印诀独家秘传，知识产权价值，单次使用授权费。”
“厉鬼处置附加费。该厉鬼等级A-，怨气深重，污染扩散高风险，无害化处理特殊工艺费。”
“风险承担溢价。夫人涉险，霍某身心承受巨大压力，风险保证金。”
按键声如密集鼓点，敲打赵家三口脆弱神经。液晶屏数字疯狂滚动叠加，跳动位数足以让富豪心脏停跳。
霍宴淮声音平稳无波，收费项目荒诞离奇却带着资本规则的冷酷逻辑。“阴气残留检测费”、“宅邸风水维稳费”、“潜在业力反噬兜底费”……只有想不到，没有他算不到。
镶钻计算器在他指尖下，如同无情绞肉机，绞碎赵家几代财富。
客厅空气凝成冰。赵明远盯着天文数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赵父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赵母沙发，无声流泪。
就在这哒哒声构成的审判达到高潮时，一个清凌凌、软糯的声音响起。
“淮哥哥，”
一首安静的棠玉兮转身看向门口，清澈眸子波澜不惊，
“同班同学。”
她顿了顿，补充关键，
“打八折。”
霍宴淮指尖动作停顿零点一秒。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冰冷镜片落在棠玉兮身上。
金丝眼镜冷光下，薄唇弯起一个细微、却足以让熟悉者毛骨悚然的弧度——顶级掠食者愉悦而危险的笑。
“夫人说得对。”
霍宴淮声音蓦然柔和，带着宠溺纵容。然而，落在计算器按键上的手指，却带着斩钉截铁的优雅，轻轻抬起，然后——
重重地、毫不犹豫地按在了“归零”后重新输入的按键区域最上方！
哒——！
一个额外加上的、巨大的零，被清晰敲进那串天文数字末尾！
液晶屏数字瞬间膨胀十倍！
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才慢悠悠、带着施舍般的优雅，按下“×”键，输入“0.8”。
哒！哒！
计算器发出悦耳提示音。
最终结算金额显示在屏幕上——一个位数令人眼花缭乱、末尾带着巨大零、乘以零点八后依旧庞大到能买下几十栋别墅的恐怖数字！
霍宴淮满意地推推鼻梁金丝眼镜，镜片寒光一闪。从容按下“=”键。
滴——
清脆电子音，如同丧钟敲响。
赵明远双腿一软，“噗通”瘫坐在冰凉大理石地面上。他看着屏幕上那串嘲讽光芒的数字，又茫然望向落地窗外驱散厉鬼阴霾的沉沉暮色。绝望如冰冷海水瞬间淹没。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切的念头在脑中疯狂盘旋，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从灵魂深处挤出：
“霍二爷……要不……您行行好……让刚才那鬼……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