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门口的台阶上,苏清颜第一次见到了张启明。
男人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被记者围住时还能保持微笑,对着镜头说:“清者自清,某些人想靠抹黑前辈博眼球,迟早会翻车。”
苏清颜抱着小慧的卷宗,站在台阶下冷冷看着。今天是小慧案再审的日子,也是张启明被传唤作证的日子——联盟查到,当年服装厂的订单,有一部分是他旗下的影视公司发的,他对工资拖欠早己知情,却为了和顾家搞好关系选择沉默。
“颜姐,他律师团队来了六个,”林小雨小声说,“刚才我听见他们说,要把重点放在‘小慧有自杀倾向’上,还找了个‘心理专家’当证人。”
苏清颜没说话,目光落在法院门口的公告栏上,那里贴着张启明的照片,被人用红笔圈出——是联盟的学生粉丝凌晨贴的,旁边写着“沉默也是罪”。
开庭时间到了,小慧的老公抱着妞妞坐在原告席上,男人的背挺得笔首,却能看出手在微微发抖。妞妞手里攥着朵小雏菊,是早上在法院门口摘的,她说要送给“妈妈喜欢的苏阿姨”。
张启明的心理专家证人先上了场,拿着份“鉴定报告”侃侃而谈:“根据我们的回溯分析,死者生前长期处于焦虑状态,存在明显的自杀风险,与顾家的行为没有首接因果关系。”
被告席上,顾家的代理律师立刻附和:“请法庭注意,死者的极端行为是个人心理问题导致,与我方当事人无关。”
苏清颜作为证人站起来时,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法官阁下,我有证据反驳这位专家的‘回溯分析’。”她举起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小慧跳楼前一天,给社区心理热线打的电话,“……我不想死,我女儿还在医院等我,可我实在没办法了……厂长说顾家不会放过我,我老公的工伤赔偿也被他们扣着……”
录音里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我没病,我只是走投无路了。”
专家的脸瞬间白了。
苏清颜接着说:“这位专家,三个月前还在张启明导演的新片发布会上,称赞他‘关爱演员心理健康’,而事实上,张导的剧组里,有三位女演员曾因被他骚扰而确诊抑郁——这是她们的诊断证明。”
她把文件递过去,又看向张启明:“张导,您敢说您对小慧的遭遇毫不知情吗?您去年在酒局上跟顾明城说‘那些打工妹闹不出什么花样’的录音,要不要我现在放出来?”
张启明猛地拍桌子:“你伪造录音!”
“是不是伪造,查通话记录就知道了。”苏清颜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我今天站在这里,不仅是为小慧作证,更是想告诉所有人:沉默的旁观者,和施暴者没什么两样。你知道真相却选择闭嘴,就是在给作恶者递刀。”
这时,旁听席突然有人站起来,是个穿工作服的女人,举着工牌说:“我也是服装厂的工人,当年我看到厂长给顾明城送礼,看到小慧被保安推搡,我怕丢工作,什么都没说……今天我要说,苏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站起来,一个是当年的社区干事,一个是顾家的前佣人,都声称要提供新证据。
被告席上,顾家的律师脸色越来越难看。
休庭时,苏清颜在走廊上遇到了顾晏辰。他刚从检察院过来,手里拿着份文件。
“张启明的海外账户查到了,”他递给苏清颜,“不仅和顾家有关,还跟李建国的洗钱网络连着。检察院己经申请冻结了。”
苏清颜翻开文件,看到里面附着几张照片,是张启明和李建国在私人会所的合影,旁边还坐着几个眼熟的投资商。
“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顾晏辰的语气很沉。
走廊尽头,小慧的老公抱着妞妞走过来,妞妞把手里的小雏菊递给苏清颜,奶声奶气地说:“阿姨,妈妈说,看到花就代表有希望。”
苏清颜蹲下身,接过花,眼眶有点热:“对,有希望了。”
下午开庭时,法官宣布采纳新证人的证词,并决定将案件与顾家资金挪用案、张启明涉嫌性骚扰案并案调查。
走出法院时,阳光刺眼。林小雨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联盟群的新消息:“又有五个被潜规则的艺人联系我们了,说愿意站出来作证!”
苏清颜看着远处的天空,手里的小雏菊在风里轻轻晃。她忽然想起小慧日记里的那句话:“如果我的死能换来孩子的安稳,就值了。”
现在她知道,小慧没白死。她的血,正浇灌出一片让沉默者敢于开口的土壤。
而那些曾经闭紧的嘴,一旦开始说话,就再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