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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过的青牛村笼罩在暮霭里，陆沉跌跌撞撞扑进家门时，蓑衣滴落的浑水在泥地上蜿蜒出暗红痕迹 —— 那是山坳里的血混着雨水留下的印记。母亲李氏举着油灯冲出来，昏黄光晕里，少年苍白的脸上还沾着半干的泥痂，单薄的脊背在湿透的麻衣下剧烈起伏。
“快脱下来烤烤！” 李氏将火盆往他脚边推了推，粗布巾擦过他冰凉的脖颈时，陆沉突然攥住母亲手腕。那双沾着药渣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怀中那个布满裂纹的小瓶，隔着三层衣襟泛起一丝异样的温热，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喉头发紧。
父亲陆大山蹲在门槛边敲打着烟杆，火星在雨幕中明灭：“听村长说，青岚宗下月收徒。” 烟锅里的灰烬簌簌落在枯黄的稻穗上，那些被暴雨压弯的秸秆早己没了生机，“你若想去……”
陆沉猛地抬头，储物袋里的荐仙令突然发烫，隔着布料烙得他心口生疼。这三天，他躲在柴房反复研究那三样东西：灰扑扑的布袋怎么扯都像块普通麻布，锈剑磨出的铁屑在月光下黯淡无光，唯有那小瓶，每当深夜贴在掌心，瓶底裂纹处就会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像某种活物的呼吸。
落霞镇的登仙台在烈日下泛着冷光。陆沉排在队伍末尾，看着前方少年将手按在测灵石上，五色光芒骤然迸发的瞬间，他摸到胸口小瓶又开始发烫。轮到他时，掌心的冷汗在石面晕开深色痕迹，灰扑扑的石头沉寂良久，才勉勉强强浮出五点如烛火般摇曳的微光。
“五行…… 伪灵根？” 主考官的嗤笑像淬了毒的匕首，“这种废物连杂役都不配 ——” 话音未落，腰间令牌突然震动，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青光掠过考官眼底。对方接过令牌的瞬间，陆沉清楚看见他瞳孔猛地收缩。
杂役区的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陆沉攥着刻满 “杂役” 二字的木牌，跟着佝偻的老杂役穿过蛛网密布的回廊。当 “废丹房” 三个剥落的朱漆大字撞入眼帘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 石屋墙角结着暗绿色的苔藓，丹炉缝隙里渗出的黑液正滋滋腐蚀着青砖。
“这些废丹都带毒。” 老杂役将铁铲砸在地上，震得墙角的药渣堆簌簌掉落，“上个月死的老瘸子，七窍流血的样子……” 话音被突然响起的乌鸦啼叫撕裂。
陆沉弯腰拾起铁铲，指尖触到一块暗红膏状物的刹那，胸口的小瓶突然炸裂般滚烫。灰白色微光如闪电刺破昏暗！他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铁铲上的废丹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暗红流光滑过裂缝的瞬间，他分明看见里面蜷缩着某种类似心脏的跳动物。石屋突然剧烈摇晃，堆积如山的药渣轰然坍塌，将他埋进刺鼻的毒雾中。
“咳咳……” 陆沉扒开压在身上的杂物，发现小瓶不知何时滚落在地。裂纹深处渗出的微光像活物般扭动，正贪婪地舔舐着地面残留的丹毒。他颤抖着捡起瓶子，指腹触到瓶身的刹那，一段破碎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 烈焰焚天的丹房里，一位浑身浴血的老者将小瓶塞进密道，追兵的剑光斩断了他的半只手臂……
屋外传来杂役们的说笑声，陆沉慌忙将小瓶揣回怀里。掌心残留的温热还在蔓延，他望着满屋被毒雾笼罩的废丹，突然意识到这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地方，或许藏着改变命运的关键。墙角漏下的一线阳光中，细小的尘埃正围着他旋转，宛如某种神秘的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