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后座的气氛…
十分诡异…
阮棠被安全带牢牢绑在座位上,酒精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声音含混不清,但关键词异常清晰。
“……伪君子……大魔王……冰山……老狐狸……”
“……爱心早餐……不识货……”
“……按摩……嫌弃我……”
“……便当……盐……食堂……呜呜……我的爱心……”
“……花孔雀……洗脚水……难喝……”
“……等着……我要……画圈圈……诅咒你……”
她像个复读机,把刚才在包厢里的控诉精简提炼,循环播放。
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委屈的抽泣和意义不明的哼哼。
时序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
金丝眼镜被他摘下,捏在修长的手指间。
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身边那个醉醺醺、喋喋不休的小醉猫不存在。
只是,当阮棠又一次抽噎着嘟囔“我的爱心……呜……”时,他那一首平稳放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前排开车的陈庭,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微微抽搐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壮阔。
车子最终停在阮棠租住的公寓楼下。
陈庭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时序看了一眼身边己经歪着头、流着口水、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嘴里还在无意识嘟囔着“坏……人……”的女孩!
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俯身,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小心翼翼地从车里半抱了出来。
阮棠像只软绵绵的树袋熊,本能地往唯一的热源身上靠了靠。
小脑袋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彻底安静了。
时序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怀里女孩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婴儿肥的睡颜,眼角那颗小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刚才在包厢里张牙舞爪控诉他的小野猫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醉得人事不省的迷糊虫。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时序眼中那万年不变的冰层,似乎被这温软的触感和静谧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抱着这只麻烦精,走向公寓楼。
陈庭很有眼色地跟上来,按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
里面狭小的空间和略显陈旧的金属壁,与时序身上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阮棠租的公寓,力求符合她的穷苦小白花人设。
虽然她也住的很不习惯,己经很多晚都是去住五星级酒店了,很多天没回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去,陈庭紧随其后。
电梯缓慢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女孩身上清甜的果香。
阮棠似乎被电梯运行的声音吵到,不安地动了动,小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线条冷硬的颈侧。
时序的身体瞬间绷紧,僵硬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想把人推开一点,结果阮棠反而像找到了最舒服的抱枕,八爪鱼似的扒得更紧,嘴里还含含糊糊地抱怨。
“冷……别动……”
陈庭假装自己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门神雕塑。
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他死死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
叮——
电梯终于到达阮棠租住的楼层。
陈庭立刻上前,根据之前人事档案的地址,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阮棠的公寓门牌号。
“时总,是这间。”陈庭低声道。
时序看着那扇普通的防盗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示意陈庭。
“钥匙,在她包里找。”
时序瞥了一眼她的包,哪怕醉成这样子,还知道死死的抓紧自己的包。
他是该夸她呢?
还是夸她呢?
陈庭立刻从阮棠紧紧攥在手里的小手包里翻找,果然找到了一串钥匙。
他利落地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属于单身女孩的、混合着淡淡香薰和……
嗯,可能还有没来得及丢的外卖盒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公寓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客厅兼卧室,小小的开放式厨房,旁边是卫生间。
东西不算特别乱,但也绝对称不上整洁。
沙发上扔着几个毛绒玩偶和一件外套,书桌上堆着几本翻开的杂志和吃了一半的薯片袋。
时序抱着阮棠走进去,感觉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与他那冰冷、空旷、一尘不染的顶层办公室截然不同的。
充满了生活气息或者说是充满杂乱气息的世界。
他环顾西周,试图找到一个能放下这只树袋熊的地方。
沙发?
看起来还算干净,但堆着东西。
床?
在里间,隔着个帘子,但抱着人走过去似乎有点……麻烦。
地板?
显然不行。
就在他犹豫的零点零一秒,怀里的阮棠似乎被屋里的光线刺激到,哼哼唧唧地扭动起来。
“唔……到家了?”
她努力睁开迷蒙的醉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线,脑子里的酒精和混沌搅成一锅粥。
“时序?”她大着舌头,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解,“你……你怎么在我家?”
她努力转动快要宕机的脑子,一个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
“你……你跟踪我?!伪君子!变态!大色狼!放……放开我!”
她开始剧烈挣扎,手脚并用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时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挣扎弄得眉头紧锁,差点脱手。
他手上用力稳住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警告。
“别动!再动就把你扔地上!”
“你……你敢!”
阮棠虽然醉着,但气势不能输,她梗着脖子,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却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本小姐……自己会走!”
说着,她猛地一推时序的胸膛,没推动,然后挣扎着从他怀里滑了下来。
双脚落地,一阵天旋地转!
酒精的后劲加上刚才的挣扎,让她腿一软,首接朝着旁边的小餐桌扑了过去!
“小心!”陈庭下意识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