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寰宇集团档案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若曦蹲在积满灰尘的文件柜前,指尖拂过标着“2019年东南亚项目”的纸箱,突然被边缘露出的半截信封勾住了视线。牛皮纸信封上的火漆印己经开裂,里面滑出的打印纸上,发件人的邮箱后缀赫然是李氏集团的内部域名,而收件人一栏,写着“张副总亲启”——张副总是萧砚辞父亲在世时就坐镇的元老,如今分管集团最核心的研发部门。
纸张边缘的咖啡渍己经泛黄,林若曦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展开,邮件正文里的加密代码让她瞳孔骤缩。这串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乱码,与她上周在竞争对手报价单上看到的加密方式如出一辙,而破解密钥的算法,正是张副总当年力排众议引进的旧版系统。她的指尖突然触到纸背的压痕,对着光看时,隐约可见“周三下午三点,老地方”的铅笔字迹,墨迹的深浅与张副总在董事会签字的力度惊人地吻合。
“找到什么了?”萧砚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杯热可可,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林若曦转身时带起一阵灰尘,阳光里浮动的微粒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像落了层细雪。当萧砚辞看清邮件内容时,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热可可溅在文件上晕开褐色的痕迹,他盯着“老地方”三个字,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台加密传真机——张副总每周三都会借故去那里“整理旧文件”。
监控室的冷气开得太足,林若曦抱着双臂盯着屏幕上的回放画面。上周三下午两点五十分,张副总穿着深色风衣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手里的公文包鼓囊囊的,与他平时只带平板电脑的习惯截然不同。三点十分他出来时,风衣口袋明显瘪了下去,经过走廊时还特意避开了主监控,拐进了只有保洁人员才用的消防通道。萧砚辞将画面放大,在模糊的像素里,能看到他口袋里露出的半截U盘,外壳上的寰宇logo被刻意刮花了。
“研发部的核心数据昨晚被导出过。”特助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颤音,将一份服务器日志拍在桌上。记录显示登录IP来自集团内部的固定终端,正是张副总办公室那台从未接入外网的加密电脑。林若曦的目光扫过日志里的操作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与李氏集团向合作方发送“寰宇技术缺陷报告”的时间只差了三分钟。她突然想起张副总上周在茶水间说过的话:“现在的年轻人太急功近利,还是老一套的管理方式靠谱。”当时她只当是长辈的感慨,此刻想来,字字都藏着深意。
夜幕像块沉重的黑丝绒,压得人喘不过气。林若曦跟着萧砚辞蹲在研发部楼下的灌木丛里,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三小时前,特助拍到张副总提着黑色公文包走进了地下停车场,监控显示他没有开车,而是钻进了一辆挂着私家牌照的黑色轿车——车牌号在车管所的登记信息,属于李氏集团法务总监的远房表弟。此刻那辆车正停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车窗透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张副总的侧脸,他手里拿着的文件上,印着新能源项目的核心图纸。
“他在等接头的人。”萧砚辞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林若曦的耳廓。她攥着录音笔的手心全是汗,笔身的金属外壳滑得几乎要脱手。上周在家族聚会上,张副总还拉着她的手说“丫头有我当年的拼劲”,转身却在二伯耳边低语,当时她没听清内容,现在想来,恐怕说的正是如何窃取项目数据。灌木丛的叶子划过的脚踝,带来刺痛的痒意,像极了此刻心里翻涌的复杂情绪——被信任的长辈背叛,比面对陌生的敌人更让人寒心。
黑色轿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人钻了进来。林若曦刚要按下录音笔的开关,萧砚辞突然按住她的手,目光示意她看男人露出的手腕——那里有块限量款的百达翡丽,表盘上的纹路她记得很清楚,是李氏集团总裁在酒会上戴过的那块。张副总递文件的动作被路灯照亮,林若曦借着光看清了封皮上的烫金大字:“寰宇新能源项目最终方案”,右下角还贴着研发部的红色印章,显然是原件。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抬头,目光像鹰隼般扫过灌木丛的方向。林若曦的心脏骤然停跳,下意识地往萧砚辞怀里缩了缩。他的手臂瞬间环住她的腰,将她死死按在身下,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窝,带着雪松混着泥土的气息。她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敲出惊心动魄的节奏。
灰色连帽衫男人推开车门,手里把玩着弹簧刀朝灌木丛走来。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林若曦闭紧眼睛,指甲深深掐进萧砚辞的后背,却感觉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就在男人离他们只有三步远时,张副总突然在车里喊了句“警察巡逻车来了”,男人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跑,黑色轿车随即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首到车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萧砚辞才松开紧抱的手臂。林若曦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心的汗浸透了录音笔,却懊恼地发现刚才太紧张,忘了按下开关。萧砚辞的额角渗着血,是刚才躲进灌木丛时被树枝划破的,他却毫不在意地用袖口擦了擦,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摄像头:“我开着录像呢。”屏幕上清晰地记录下张副总递文件的画面,连他嘴角那颗痣的位置都拍得一清二楚。
回到办公室时,天己经蒙蒙亮了。林若曦将泡好的咖啡放在萧砚辞面前,看着他对着电脑逐帧分析录像。张副总的公文包在交接时敞开了条缝,露出里面的U盘,虽然看不清容量,但外壳的磨损痕迹与研发部丢失的那只完全一致——那是去年萧砚辞亲手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缩写。“他跟着我父亲三十年了。”萧砚辞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说要看着我接手寰宇。”
林若曦将刚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推到他面前,张副总近半年的账户里,有五笔来自海外的匿名汇款,时间点恰好与五次项目数据泄露的时间吻合。最后一笔到账的第二天,他妻子名下多了套位于温哥华的房产,房产证上的登记日期,正是李氏集团宣布“自主研发成功”的那天。“人心是会变的。”她轻声说,想起自己在小城收到的匿名包裹,里面是本《明清家具鉴赏》,扉页有张字条:“有些信任,要留三分余地。”当时她以为是三叔公送的,现在想来,字迹倒与张副总有些相似。
晨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了会议室里的证据链。张副总与李氏集团的通话录音、银行流水、监控录像、被篡改的文件,最后是那封从旧文件里找到的邮件,所有线索像散落的珍珠,终于被串成了完整的项链。萧砚辞看着白板上“张副总”三个字被红笔圈住,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嘱里,特意加了条“张副总享有永久顾问权”,当时他只当是父亲念旧,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老人早己察觉的隐患。
“通知董事会,明天召开紧急会议。”萧砚辞站起身时,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林若曦将录音笔放进他的西装内袋,那里还残留着她早上喷的栀子花香氛。“小心点。”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划过他额角的伤口,“他能在集团藏这么久,肯定不止一个人。”萧砚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在传递无声的力量:“有你在,我不怕。”
电梯下降的数字不断跳动,林若曦看着反光里两人并肩的身影,突然觉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此刻或许正盯着他们。但她握紧了萧砚辞的手,指腹触到他口袋里的整具U盘,冰凉的金属带来奇异的安心感。无论接下来要面对多少惊涛骇浪,只要他们能像此刻这样,紧握彼此的手,就一定能在黑暗中找到真正的光。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对手,终将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