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傍晚，风雪暂歇。
方倾羽裹紧棉袄，抱着记录本和那盒珍贵的草莓样本走出试验棚。
刚踏出保温门，刺骨寒风瞬间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抽在脸上。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抬眼却看见一辆军用吉普静静停在棚外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陆晏临冷硬的侧脸。他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草莓盒子上，声音被寒风刮得有些模糊：“评测结果？”
“嗯，数据很好。”方倾羽走近几步，寒风卷着她的话音，“糖度高，风味浓郁，稳定性超出预期，是很好的样本。”
“嗯。”陆晏临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她被风吹得发红的脸颊和紧抱着盒子的手，“上车。回村。”
回村？都这么晚了？方倾羽微怔。
“试验田幼苗出现异常抽条，”陆晏临言简意赅，“需要你现场判断。”
异常抽条？方倾羽心头一紧。
灵泉透支的反噬还是引来了变异？她不再犹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暖气瞬间包裹住冻僵的身体。
吉普车碾过冻硬的雪路，沉默疾驰。
车窗外是迅速后退的茫茫雪原，天地间一片灰白死寂。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暖气出风口细微的嘶嘶声。
方倾羽抱着草莓盒，意识却再次沉入空间。
那道被草莓能量滋养后明显活跃的裂痕，正贪婪地吸收着盒子里逸散出的生命源质，修复的莹绿光芒稳定而持续。
“嘎吱——”
吉普车猛地一个急刹，轮胎在冰雪路面上打滑，车身剧烈晃动。
方倾羽猝不及防，身体被惯性狠狠甩向前，怀里的草莓盒就此脱手飞出。
“小心！”陆晏临低喝一声，右手闪电般伸出，越过档位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力道极大，稳住了她前冲的身体。
“砰！”草莓盒砸在副驾前方的储物箱上，盒盖弹开。
十几颗鲜红的草莓滚落出来，如同被玷污的红宝石，刺眼地散落在脚垫上。
“怎么回事？！”陆晏临声音带着寒意，看向前方。
车头大灯的光柱里，一个裹着破旧羊皮袄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路中间躲开。
那人怀里紧紧抱着个破布包，惊魂未定地缩在路边雪堆里。竟是个牧民打扮的老人，脸冻得青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大爷！您没事吧？”方倾羽压下心头翻腾的愠怒和心疼，推开车门跳下去。
寒风瞬间灌入，冻得她一哆嗦。她跑到老人身边蹲下：“大爷，您伤着没？”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抱着怀里的布包就像抱着命根子。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抖个不停。
方倾羽注意到他在破手套外的手指冻得乌紫发黑，几个指关节已经肿得像胡萝卜，显然是严重的冻伤。
“大爷你呢冻伤了，而且很严重！”方倾羽抬头看向也下了车的陆晏临，语气急促，“必须马上处理！”
陆晏临眉头紧锁，看了一眼老人冻伤的手，又扫了一眼散落在车里的草莓，眼神晦暗不明。
他转身从后座拿出军用水壶和急救包：“先处理伤口。”
方倾羽接过水壶，里面是温热的淡盐水。
她小心地扶起老人冻僵的手，用温水浸湿纱布，一点点擦拭掉污垢和冰碴。
老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善意，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喉咙里的抽气声也平缓了些。
“忍着点，大爷。”方倾羽低声说着，打开急救包，取出冻伤膏。
就在她拧开药膏盖子，准备涂抹时，老人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破布包，因为手臂被抬起而松动了些，一角滑落下来。
方倾羽下意识瞥眼去看，眼睛一瞬放大。
一抹无法忽视的幽绿色微光，从破布缝隙里透了出来！
微弱得如同萤火，却带着切实的生命气息，比温室里任何作物都更原始，也更磅礴。
她连忙抬头去看陆晏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后才暂时安下了心。
果然只有自己能看到。
空间深处，那道刚刚因草莓被打断修复而黯淡的裂痕，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爆发强烈震颤。
灰雾壁垒疯狂震荡，无法抗拒的吞噬渴望，如同苏醒的饕餮巨兽，凶狠地冲击着她的意识。
那是什么？！
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未知物上，完全没看到蜷在雪里的老人，身上的羊皮袄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刀伤？！”陆晏临眼神骤冷，一步跨至身前，军靴碾碎冰碴，目光敏锐地扫视起周围黑幕，“警戒！”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
一道乌光撕裂风雪，直射老人后心！
陆晏临闪电般立马侧身，军匕出鞘。
“铛！”
金铁交鸣，一支弩箭被精准劈飞，钉入路边冻土。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从河岸陡坡的雪堆后暴起。
当先一人满脸横肉，手持猎弩。身后两人则握着磨得锃亮的开山刀，眼冒凶光。
“老登！快把东西交出来！”弩手声音嘶哑，带着亡命徒的戾气，“不然下一箭穿你蒜瓣脑袋！”
老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麻袋：“饶命……俺捡的，真是捡的……”
“捡的？”刀疤脸狞笑，刀尖指向老人怀里，“雪窝子里‘捡’到猛犸象牙？骗鬼呢！那是老子拿命换的！交出来！”
猛犸象牙？！
方倾羽心脏狂跳，这可是史前巨兽的遗骸啊！
难怪她刚才被那股源自洪荒的生命本源气息震得差点稳不住身体，它透过麻袋缝隙汹涌溢出，比任何果实都古老都磅礴！
“都别动！东西放下！”陆晏临声音冰寒，军匕斜指，杀气凛冽。小武已拔枪在手，黑洞洞的枪口锁定弩手！
“我去！当兵的？”弩手瞳孔一缩，随即凶光更盛。
他一口唾沫吐地上，咬牙一横，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那种“亡命徒”的感觉拉到了极点。
“哥几个烂命一条，今天要么拿东西，要么埋这儿！”
他猛地举起猎弩，却不是射向陆晏临，而是对准了地上抖成一团的老人。
“老梆子，给你最后三秒！”
“三！”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