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厨房夜战显锋芒
月上三竿,苏府后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
苏挽晴裹着粗布短打,布巾下几缕碎发黏在耳后,腕间别着的银针硌得皮肤生疼——那是她方才在房里用细麻线串好的,七枚长短不一,最细的那根专门用来探毒。
春桃的叮嘱还在耳边:"姑娘,厨房后窗的木栓松,去年我帮张妈晒梅干时摸过。"她贴着墙根走,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裂成碎片,方才院外闪过的黑影早没了踪迹,倒像是她多心。
可等她摸到厨房后墙,墙角新翻的泥印子却让后颈泛起凉意——有人刚来过。
灶房的门虚掩着条缝,漏出半缕昏黄的烛火。
苏挽晴侧耳听了听,里头只有风穿过瓦缝的呜呜声。
她猫腰钻进去,扑面而来的是陈米混着药材的苦香,可那缕若有若无的腥甜却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她鼻腔。
"断肠草。"她喉头一紧。
前世在云南山区,她曾见过采药人误触这种毒草,浑身发紫的模样。
现代医学里,它含有的钩吻碱能阻断神经肌肉接头,轻则麻痹,重则窒息。
而此刻,这股甜腥正从药柜最上层的陶瓮里渗出来——本该装着黄芪的瓮。
陶瓮的封条是新的,墨迹未干。
苏挽晴指尖抵着瓮口轻轻一推,褐色粉末混着几丝黄芪碎屑簌簌落下。
她摸出银针,在粉末里挑了一点,凑到鼻尖细嗅——甜腥里裹着极淡的苦,正是断肠草晒干磨粉后的特征。
再用银针尖蘸了点唾液,轻轻一触粉末,针尖立刻泛起极浅的青斑。
"好个补药。"她攥紧银针,指节发白。
苏老夫人的药膳、阿泽的参汤,原来都混着这要命的东西。
可谁会这么做?
张妈是老夫人的陪嫁,阿杏是她的徒弟...她正想着,后窗突然"咔嗒"一声。
两道黑影从窗口翻进来,月光在他们腰间的短刀上划出冷光。"动手!"左边的人闷喝一声,短刀首刺她心口。
苏挽晴旋身避开,后背撞在药柜上,陶瓮"砰"地摔碎,粉末溅了她半腿。
右边的人趁机扑来,她反手抽出银针,手腕一抖——最粗的那根"咻"地扎进对方手腕的太渊穴。
"啊!"那人短刀落地,手腕立刻麻得抬不起来。
左边的人惊了,挥刀朝她颈侧砍来。
苏挽晴矮身躲过,第二根银针己点中他后颈的风池穴。
两人同时踉跄着栽倒,一个捂着手腕首抽冷气,一个抱着脖子翻白眼。
"说,谁派你们来的?"她踩着左边那人的手背,银针抵住他喉结。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平日温婉的眉眼此刻冷得像淬了冰。
"大...大姑娘..."右边的人牙齿打战,"我们就拿了五两银子,说、说这假千金夜探厨房,要灭口..."
苏婉柔!
苏挽晴瞳孔骤缩。
她蹲下身,扯下两人面巾,都是生面孔——苏婉柔倒聪明,没派自己的人。"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的银针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下次再敢动我弟弟和祖父,这针就不是扎麻穴,是扎死穴。"
两人连滚带爬翻窗跑了,后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挽晴蹲下身,用帕子包了半块碎陶瓮和有毒的粉末,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次日卯时三刻,苏府正厅的檀香烧得正浓。
苏老太爷靠在锦缎软榻上,往日红润的脸此刻泛着青灰——昨日他喝了药膳后,胸口憋闷得整宿没睡。
苏挽晴捧着帕子站在榻前,帕子里的陶瓮碎片和褐色粉末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祖父,这是昨夜从厨房药材瓮里取的。"她掀开帕子,"里头混了断肠草粉。
您和阿泽近日的不适,都是这东西闹的。"
"荒唐!"苏老夫人拍着桌子,"张妈管了三十年厨房,怎会出这种事?"她眼角扫过立在角落的张妈,后者正绞着帕子,指尖发白。
苏挽晴没接话,只从袖中取出银针:"孙女儿愿当场试毒。"她捏起一点粉末,混着温水调成糊状,用银针挑了抹在自己手背上。
众人倒抽冷气时,她又取了根银针,在曲池穴上快速扎了三针。"断肠草毒发需得半刻钟,"她抬腕给众人看,"但针砭曲池、合谷可暂时抑制毒性。"
半刻钟后,她手背只泛起淡淡红痕,而苏府医正端来的试毒犬,此刻正蜷在地上抽搐。
"这..."医正擦着冷汗,"确实是断肠草之毒。"
苏老太爷猛地拍了下案几,茶盏跳起来摔得粉碎:"查!
把厨房上下人等都押到祠堂,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张妈"扑通"跪下,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老夫人,是阿杏那丫头!
前日她偷了老夫人的封条,说...说大姑娘给了她十两银子..."
正厅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苏婉柔站在门边,绣着并蒂莲的裙角微微发抖。
她猛地抬头,声音却比平日高了几分:"妹妹莫不是弄错了?
我与阿杏素无交集..."
"姐姐可知,断肠草与黄芪同磨,会有甜腥气?"苏挽晴打断她,"昨日我在厨房,那气味重得连风都散不去——阿杏若没主子指使,怎会知道往老太爷的药膳里投这种毒?"她转向苏老太爷,"孙女儿还查了账,上月大姐姐房里支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老夫人做寿礼,可寿礼单子上却没这一项。"
苏婉柔的脸"刷"地白了。
她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二十两,正是她给阿杏的封口费。
"够了!"苏老太爷咳嗽着摆手,"婉柔,你回房思过。
张妈,去家庙跪三天。"他转向苏挽晴,眼神里多了几分温和,"挽晴,往后阿泽的调理就交给你。
你祖父我这把老骨头,也想多活几年看看你本事。"
暮色漫进院子时,苏挽晴站在廊下,看着阿泽追着蝴蝶跑远。
春桃捧着药罐从房里出来,嘴角带笑:"姑娘,老太爷派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说是怕您忙不过。"
"知道了。"苏挽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银针在袖中微微发烫。
风送来前院的喧哗,隐约有丫鬟的惊呼声:"三少爷!
三少爷又吐了!"
她脚步一顿,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苏明澈?
那个总爱跟着苏婉柔的三少爷?
"春桃,"她转身往主院走,"去把我那套银针包带上。"
晚风卷起她的裙角,像一面无声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