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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群如同黑色的旋风，在狭窄的走廊里肆虐了大约十几秒。它们撞在墙壁上、天花板上、甚至偶尔擦过张雾浔和金元的头发和肩膀，留下冰凉的触感和一股浓烈的、带着粪便和霉味的腥臊气息。那密密麻麻的惨绿“鬼眼”在混乱的飞行轨迹中拉出一道道令人眩晕的光痕，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尖叫，构成了一幅短暂却极度惊悚的画面。
终于，大部分蝙蝠找到了出路——走廊尽头那扇被它们撞得更开的窗户，或者楼梯的方向。它们如同溃散的黑色洪流，扑棱着翅膀，带着惊魂未定的嘶鸣，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片令它们恐惧的区域。最后几只体型稍小的蝙蝠在走廊里又盘旋了几圈，才恋恋不舍（或者说慌不择路）地追随大部队而去。
当最后一片蝠影消失在楼梯口，最后一声“吱吱”尖叫也融入楼下深沉的黑暗，走廊里重新恢复了死寂。不，比之前更加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混乱的蝠翼风暴耗尽了此地所有的生气。只有金元掉落在地的手电筒，孤零零地投射出一束昏黄的光柱，照亮空气中尚未完全沉降的、如同灰色幽灵般缓缓飘荡的尘埃。浓烈的蝙蝠粪便气味和那股陈腐的腥甜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难以言喻的怪味，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
“走…走了？” 金元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试探性地从蜷缩成一团的姿势里抬起头，兜帽歪斜地盖在脸上，冲锋衣沾满了灰尘。他惊魂未定地环顾西周，确认那些恐怖的“鬼眼”真的消失了，才长长地、带着哭腔地“呼”出一大口气，整个人在地板上，像一滩烂泥。“妈呀…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还以为要被鬼火烧成灰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旅珀依旧保持着抱头缩成一团的姿势，肩膀还在轻微地抽动，显然还没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刚才那铺天盖地的惨绿光点和尖锐嘶鸣，对他弱小的心灵造成了成吨的暴击。
张雾浔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僵硬酸麻的西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衣服，上面沾了不少蝙蝠留下的细小绒毛和灰尘。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眼底深处那跳动的寒芒也平息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他弯腰捡起地上金元掉落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到处都是蝙蝠撞击留下的痕迹和零星的粪便污渍。
“是蝙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干涩，“眼睛反光。”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算是为刚才那场虚惊定了性。胸口的令牌似乎也随着蝙蝠群的离去而平静下来，那狂躁的脉动和刺目的幽光都收敛了，只剩下那熟悉的、冰冷的、缓慢的搏动，如同蛰伏的凶兽暂时闭上了眼睛。
他用手电光柱指向那扇此刻己经完全洞开的房门：“声音是它们弄出来的。里面…应该空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握着电筒的手指依然用力，指节泛白，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警惕。蝙蝠的惊吓是过去了，但这扇门后隐藏的秘密，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令牌虽然平静，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指引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门的敞开而更加清晰——源头就在里面。
金元喘了几口粗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重新挂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略带虚张声势的笑容：“嗐！原来是些瞎扑腾的耗子精！害老子差点尿裤子！” 他夸张地拍着胸口，试图找回点面子，“我就说嘛，什么妖魔鬼怪，在咱金大侠面前都得现原形！” 他走过去，也捡起自己那个印着骷髅头的背包，拍了拍灰，重新背好。
旅珀在张雾浔和金元的说话声中，终于敢慢慢抬起头。他小脸上泪痕和灰尘混在一起，显得脏兮兮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悸，但看到确实没有危险了，也稍微松了口气。他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
“珀珀，没事了，是蝙蝠。” 张雾浔回头看了旅珀一眼，声音放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跟紧，别乱叫。” 这最后一句话算是严厉的警告。
旅珀缩了缩脖子，用力点头，紧紧跟在金元身边，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张雾浔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他紧握手电，光束如同探入深渊的利剑，率先跨过了那扇腐朽的门槛。
手电光刺破了门后浓稠的黑暗，照亮了房间内部。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但同样破败不堪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曾经的储物室或者阁楼。高高的屋顶，粗大的木梁着，上面同样挂满了厚厚的蛛网，如同垂落的灰色丧幡。地面上覆盖着足有几寸厚的、如同灰色绒毯般的积尘，上面清晰地印着刚才蝙蝠群疯狂飞舞时留下的无数凌乱爪印和翅膀拖痕。几件早己朽烂不堪、辨不出原貌的家具歪斜地倒在角落里，被尘埃半掩埋着。墙壁斑驳，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土坯。
房间的中央，积尘相对少一些，似乎被什么东西反复拖拽过。张雾浔的光束聚焦在那里——只见地上散落着几块大小不一的、朽烂发黑的木板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上，还连着一小截锈迹斑斑的铁链环。想必这就是那“吱嘎”拖行声的源头——一只被蝙蝠撞倒或者无意间拖拽的、早己朽坏的旧木箱残骸。
“靠，原来是这破玩意儿在装神弄鬼！” 金元也跟了进来，用手电照着地上的碎片，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白瞎老子一身冷汗！” 他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小碎片，激起一小片灰尘。
张雾浔没有理会金元的抱怨。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房间。令牌虽然平静，但那微弱的“指引感”并未指向这些碎片，而是更加明确地指向房间的——最深处！
那里，是手电光束勉强能照到的边缘。一面墙壁前，似乎堆放着更多杂物，但在厚厚的尘埃覆盖下，难以分辨具体是什么。张雾浔的心跳不自觉地又加快了几分。他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和厚厚的积尘，朝着房间深处走去。靴子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尘雾。
金元和旅珀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金元的好奇心再次被点燃，而旅珀则紧紧抓着金元的背包带，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走到房间尽头，手电光终于清晰地照亮了那面墙壁。墙壁本身并无特别，但墙角处堆放的东西，却让张雾浔的瞳孔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