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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化塔的白光熄灭了。
不是渐暗，是像被掐断的蜡烛，骤然沉入黑暗。沈砚躺在充气垫上，手里攥着那缕飘落的银发。发丝末端缠着点金线，像熔化的星辰碎屑。
【警告：净化核心完全停转】
【辐射风暴提前生成】
【距爆发：00:59:59】
血红的倒计时悬在每个人头顶。
“都怪你！”刀疤脸一脚踹翻医疗箱，“要不是你割绳子，塔顶早就——”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沈砚手中的匕首抵住了他脖颈，刀尖压着跳动的血管。这把厄里斯刻下医疗符号的凶器，此刻冰冷得像块裹尸布。
“去启动备用电机。”沈砚的声音哑得刮铁锈，“或者死。”
人群在死寂中散开。少年搀起沈砚时，碰到他后腰的伤，湿热的血立刻洇透绷带——是坠塔时断裂的肋骨刺穿了皮肉。
没有痛觉同步的伤口，原来这么痛。
***
备用电机房像座钢铁坟墓。
沈砚合上电闸的瞬间，火花如毒蛇窜上手臂。皮肤灼焦的糊味弥漫开来，他却盯着控制台毫无反应。
“你手...”少年惊呼。
沈砚甩掉电火花。灼伤处皮肉翻卷，露出底下的肌腱。他想起厄里斯被酸雨腐蚀的靴子，那时30%的痛感会顺着神经爬过来，像条拴住两人的脐带。
现在脐带断了。
电机轰鸣着苏醒，净化塔却毫无反应。屏幕跳出冰冷的诊断：【核心缺失】。
“核心呢？”刀疤脸揪住少年衣领，“被辐射云吃了吗！”
小树的笑声从通风管钻进来。
她像壁虎倒爬在顶棚，瞳孔的金光流进眼白：“核心在进化呀。”
她肚脐伸出婴儿臂粗的金色神经束，扎进控制台接口。屏幕数据疯狂刷新，净化进度条竟开始回升！
【辐射值下降中】
【污染度：45%...40%...】
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嚎。少年冲过去想抱妹妹，却被沈砚死死拽住。
“别过去。”沈砚盯着小树肚脐的神经束——那东西正从电机抽走蓝光，像输液管反灌污血，“她在吸收电力。”
小树歪头甜笑：“医生真聪明。”
她指尖轻点屏幕，进度条瞬间暴跌：【污染度：79%】
“停下！”少年嘶吼。
“可以呀。”小树的金瞳转向沈砚，“用厄里斯哥哥的刀...”
她指着自己心口：“捅这里。”
***
手术刀在掌心发烫。
这把从医疗废墟翻出的合金刀，救过男孩的腿，剜过厄里斯的腐肉，现在要捅进一个女孩的心窝。
【强制处决指令激活】777的电子音劈进脑海【抹杀异常体小树】
倒计时悬浮眼前：00:14:33
“不要...”少年挡在妹妹身前，“阿妹是被怪物控制了！”
沈砚的视线穿透少年肩膀。小树肚脐的神经束己膨胀如巨蟒，盘踞了整个天花板。随着电力被抽干，灯光忽明忽灭，映亮她脸上游走的金斑——那纹路和厄里斯实验室的胎儿标本一模一样。
“哥哥让开嘛。”小树撒娇般晃着脚，“医生在救人哦。”
她指尖一勾，少年被无形力量甩飞，撞在电机上昏死过去。
沈砚握紧手术刀。刀柄残留着厄里斯掌心的薄茧，他曾用这双手递来半块奶糖。
【00:07:12】
触决光标在小树心口闪烁红光。
“你下不了手。”小树咯咯笑着，肚脐的神经束垂落，尖端裂开露出森白利齿，“厄里斯哥哥也这样。”
利齿刺向沈砚的刹那，时间粘稠如血。
他想起厄里斯被神经束拖入毒雾时，机械眼最后爆裂的红光；想起铁门关闭前，那句被吞没的“下个世界”；想起坠落时，那缕缠着金线的银发拂过脸颊。
没有痛觉同步的死亡，原来是永恒的寒冬。
手术刀格住利齿！金属摩擦声刺穿耳膜。小树的脸在金光中融化变形，竟浮出厄里斯的轮廓：“医生...动手啊...”
是幻觉？还是碎片残留的意识？
【00:00:59】
整个世界在倒计时中震颤。
刀尖刺破小树心口皮肤的瞬间，沈砚的手抖了。
不是恐惧，是手术刀突然变得滚烫——像厄里斯替他挡炮弹时，溅在刀面的血。
“你心跳好吵...”小树用厄里斯的口吻呢喃，金瞳流下两行血泪。
***
控制台轰然爆炸！
气浪将沈砚掀飞。他在浓烟中咳血爬起，看见小树蜷缩在废墟里。肚脐的神经束断口喷着金血，心口的刀痕只划破表皮。
净化塔传来崩裂的哀鸣。
塔尖炸开金红的光，辐射云如巨掌压向大地。
【偏差值：79%→100%】
【永久滞留程序启动】
777的警报被电磁干扰撕碎。
沈砚扑到少年身边，用身体挡住倾塌的钢架。剧震中，口袋里的半块奶糖掉进血泊，糖纸上“跑”字被血浸透。
跑不掉了。
小树的金瞳在烟尘中亮起。她爬向昏迷的少年，断裂的神经束如毒蛇昂首，对准他后颈——
沈砚掷出手术刀。
寒光钉入神经束的瞬间，小树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金光爆裂中，她身体迅速干瘪，肚脐断口喷出无数金色光点，像一场逆行的流星雨。
光点汇聚到沈砚掌心，凝成枚冰凉的金属徽章——是厄里斯那枚战前医疗队的标志。
塔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
沈砚攥紧徽章，把少年护在身下。
原来这就是厄里斯说的...
下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