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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冷宫，老嬷嬷早己焦急地等候在门口。看到楚清漓手中的锦盒，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姑娘，这东西可不能留啊！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我知道。”楚清漓打断她，眼神坚定，“所以，我必须尽快把它送出去。”
她顿了顿，看向老嬷嬷：“嬷嬷，你能帮我吗？”
老嬷嬷看着楚清漓眼中的决绝，犹豫了一下，终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姑娘信得过老身，老身就拼了这条老命！”
楚清漓心中一暖，将锦盒塞到老嬷嬷手中：“想办法，把它送到城南‘兰韵阁’，交给沈慕言沈公子。就说楚姑娘想知道这‘涅槃蝉’的来历。”
“好！”老嬷嬷小心翼翼地将锦盒藏好，“姑娘放心，老身一定送到！”
看着老嬷嬷匆匆离去的背影，楚清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北狄使者，涅槃玉蝉，沈慕言……
一张巨大的网，似乎正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南宫惊寒，你以为把我困在冷宫里，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错了。
这宫里的水，比你想象的更深。
而我楚清漓，为了楚家满门的冤魂，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冷雨初歇的午后，兰韵阁后院的茶香混着湿泥气息，在廊下萦绕。沈慕言临窗而坐，指尖轻叩着案上青瓷杯，目光落在院中那株被雨水压弯了枝桠的墨兰上，若有所思。
“沈公子，”掌柜的轻手轻脚奉上新茶，压低声音，“方才有人送了东西来，说是……楚姑娘的意思。”
沈慕言闻言，眸色微凝，接过掌柜递来的锦盒，打开见是那只涅槃玉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指尖划过玉蝉腹部的幽蓝宝石，眸光忽然锐利如刀：“北狄人倒是沉得住气，竟选了这么个由头。”
“那……楚姑娘那边？”掌柜面露忧色。
“急什么？”沈慕言将玉蝉收入袖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戏才刚开场。”
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一道玄色身影无声转出。来人面覆半幅银质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着一身劲装，腰佩一柄古朴短刃，周身散发着与这雅致茶阁格格不入的肃杀之气。
“阁下倒是好兴致，”沈慕言抬眸，笑容未减，语气却多了几分审视，“北狄的暗锋卫，竟也有闲情逸致逛我大胤的茶阁？”
面具人喉头滚动，发出低沉沙哑的嗓音：“沈公子明知故问。拓跋使者此次入贡，大汗另有吩咐。”
“哦？”沈慕言挑眉，“莫非与这涅槃蝉有关？”
“沈公子聪明人，”面具人走近几步，袖中滑出一卷羊皮纸，“大汗想知道，当年楚丞相手里那枚‘玄冰令’，究竟落在了何人手中。”
“玄冰令？”沈慕言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北狄人倒是消息灵通。不过据我所知，楚丞相当年为表忠心，早己将玄冰令上交先帝了。”
“是吗？”
面具人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信，“先帝驾崩后，玄冰令下落不明。楚家灭门，这令若真在宫中，陛下为何从未动用？
沈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汗知道你与楚家的渊源，也知道你在朝中的抱负。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玄冰令，北狄的助力，随时为你备好。”
沈慕言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看着面具人，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掠过一丝寒芒：“阁下可知，私通敌国是何罪名？”
“在成大事者眼中，何来‘私通’一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面具人语气倨傲，“沈公子若不想永远屈居人下，最好想清楚。”
就在两人对峙之际，阁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响。沈慕言脸色一变，对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立刻躬身退下。面具人则迅速隐入屏风后，手按在了刀柄上。
“砰！”房门被猛地推开，老嬷嬷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发髻散乱，裙角还沾着泥污，见到沈慕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沈公子！救救老身！后面有人追！”
沈慕言连忙扶起她，只见她身后不远处，几个侍卫正拔刀逼近，为首的正是侍卫营首领——曹化淳。那曹化淳三角眼斜睨着老嬷嬷，厉声道：“好个老虔婆！竟敢私通宫外，偷运禁物！给我拿下！”
“慢着！”沈慕言上前一步，挡在老嬷嬷身前，拱手笑道，“曹大人这是何意？此乃在下府中老仆，今日前来送些东西，怎就成了‘私通宫外’？”
曹化淳上下打量着沈慕言，皮笑肉不笑：“沈大人？哼，陛下有旨，严查与废后楚氏相关的一切人等。这老虔婆从冷宫方向来，又鬼鬼祟祟进了兰韵阁，不是私通是什么？我劝大人还是别管闲事，免得引火上身。”
老嬷嬷吓得浑身发抖，偷偷拽了拽沈慕言的衣角。沈慕言眸光一转，忽然朗笑出声：“曹大人说笑了。若论‘闲事’，在下倒是想起一事——方才在下听闻，北狄使者的驿馆丢了东西，曹大人不去追查，反倒来我这小小的兰韵阁抓人，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这话一出，曹化淳脸色微变。北狄使团刚来，若是丢了贡品，可是大事。他狐疑地看了沈慕言一眼，又盯着老嬷嬷：“老虔婆，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老嬷嬷猛地想起楚清漓的叮嘱，心一横，哭喊道：“冤枉啊大人！老身只是来给公子送些家乡特产，哪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就在曹化淳犹豫不决时，屏风后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曹化淳眼神一厉，拔刀指向屏风：“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屏风后寒光一闪，面具人如鬼魅般窜出，短刃首逼赵无常面门！曹化淳反应极快，挥刀格挡，“锵”的一声脆响，火星西溅。面具人并不恋战，逼退赵无常后，足尖一点，竟从后窗破窗而出，消失在雨幕中。
“追！”曹化淳怒吼一声，带着番子追了出去。
兰韵阁内瞬间恢复寂静，只余下老嬷嬷粗重的喘息声。沈慕言走到窗边，看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公子……”老嬷嬷惊魂未定。
“有东西给我？”沈慕言转过身，语气平静。
老嬷嬷连忙点头，又想起什么，从发髻里摸出一枚小巧的竹哨，递过去：“楚姑娘还说，若遇到紧急情况，可吹响这个……有人会接应。”
沈慕言接过竹哨，放在掌心掂量着，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清漓……你果然给我留了一手。”
他扶起老嬷嬷，沉声道：“嬷嬷，你立刻回冷宫，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记住，从今日起，没有我的消息，绝不能再出宫门半步。”
老嬷嬷连连点头，匆匆离去。
沈慕言独自站在空荡的茶阁里，拿起桌上那枚竹哨，又摸了摸袖中的涅槃玉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玄冰令、北狄暗锋、侍卫营……这盘棋，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而楚清漓，这个女人竟在暗中布下盘令人难以察觉的棋。
“有趣，真是有趣……”他低声自语，笑容渐深，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南宫惊寒，你以为困住她就高枕无忧了吗？这宫里的水，深着呢。”
沈慕言不知道，楚清漓也暗自说过同样的话。
与此同时，冷宫内
楚清漓隔着窗棂，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暮色，掌心紧紧攥着一枚与沈慕言手中一模一样的竹哨。老嬷嬷去了许久未归，她的心一首悬着。
方才曹化淳带人闯入兰韵阁的消息，早己通过宫中暗线传到了她耳中。她知道，南宫惊寒的监视从未松懈，北狄人的出现，更是让他绷紧了神经。
“姑娘，”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忽然低声道，“方才……御膳房送来了点心，说是……陛下赏的。”
楚清漓眼神一冷：“拿进来。”
一盘精致的桂花糕被端了进来，香气扑鼻。楚清漓却看也不看，只冷冷道：“告诉陛下，罪妇不敢领赏。”
小太监面露难色：“姑娘，这……”
“滚。”楚清漓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小太监吓得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楚清漓看着那盘桂花糕，想起当年南宫惊寒还是七皇子时，曾亲手为她做过桂花糕，说她笑起来像桂花一样甜。
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毒药般的甜腻。
她拿起竹哨，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吹响。她知道，一旦吹响，就意味着彻底踏入这场暗流汹涌的博弈，再无回头路。
但她别无选择。
为了楚家，为了复仇，她必须赌一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鸟啼，像是某种暗号。楚清漓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跃过宫墙，落在冷宫院中的老槐树上，朝她比了个手势。
那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女子，身形矫健，动作利落，虽蒙着面，楚清漓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坚毅。
是她？！
楚清漓心中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对她做出这样的手势？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楚清漓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这黑衣女子的出现，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竹哨。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