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不着痕迹的挡下,脸上仍带着笑,“我闺女弄的,是什么地方特产呢。可好吃了……我也没吃早饭呢,要不咱们换点玉米吃?”
卖玉米的讪讪一笑。
他就想免费吃颗花生,竟然要他玉米换。
玉米多少钱?
花生多少钱?
真是抠门。
打发走了人,却没有迎来多少客人。
一早上就卖出去三斤。
过两天花生返潮,可就不好买了。
吴母着急。
吴金巧中午来看,她就埋怨,“你看看,这花生根本卖不出去。”
“你们就这么站着,当然卖不出去呀。”
好位置早被人占了,他们靠里,又不吆喝,谁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
吴金巧一咬牙,朝前几步站到路中央:“好吃的怪味花生,鲜香酥脆,回味无穷,零嘴下酒都方便。走一走看一看嘞,一块七一斤,可免费品尝嘞……”
急得吴母窜出来拨拉她,“免费?都免费了谁还买?”
“妈,生意长着呢,一人给尝一颗就是了,又不是可劲儿让大家吃。”吴金巧继续喊。
零嘴儿嘛,孩子喜欢,坐长途车的人也喜欢。
在火车上又没事,瓜子花生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都是买炒花生的多,怪味花生还真没听说过。
吴金巧又盘靓条顺,站在人堆里抢眼,转眼间小摊子前就围满了人。
吴大嫂老实,听见小姑子说免费试吃,就挨个发过去。
吴母死死盯着大家,不放过一个多拿的人,眼珠子都要蹦出火星子了。
“嗯?确实怪,没吃过这样的花生,还挺好吃。”
“怎么又辣又甜的?”
“多钱一斤?下酒刚好。要是再辣一点就好。”
“给我称两斤吧,坐两天火车呢,我给我们主任带点……”
三西十斤花生,卖的干净。
吴母捂着满满的小布包,走路都是飘的。回到家,也不理吴父的询问,走到桌前,将手里的布包一扣,大把的零票。
其他几人伸长脖子,看着吴母飞快清点桌上的钞票。
“多少?”吴金巧迫不及待。
吴母深吸口气,又数了一遍。
其实钱的数吴金巧估算出来了。
一斤花生米一块七,今天带了三十九斤花生。能赚六十来块。刨去花生的成本,能赚十来块呢。
“六十西块二,要不是你分出去那些,还能赚更多呢。”
“不分出去怎么赚?你就别老盯着那零碎了。”
吴母只是嘴上惋惜一下,脸上都要笑开花,“今天带少了,明天多带点,一个月,咱也能赚一百多了吧?哎呀,今天没叫你二嫂做花生,明天卖什么?快,家里还有五十来斤,都拿去……”
吴母一叠声的催。
“这都没问题,不过昨天是人情没要钱,往后一斤花生得给二毛五的手工费……”
“啥?我一斤花生才赚五毛,她就要分掉两毛五?现在是生花生便宜,过几天可能要一毛三,我们还怎么赚钱?”
“妈,不光是手工费。豆油不要钱?糖不要钱?辣椒粉面粉不要钱?光这些就要一大笔呢。你要是能让我二嫂降价,你去说。”
吴金巧摊手。
吴母刮了眼吴金巧:“真要二毛五?”
“你自己去问!”
吴母可不信。知女莫若母,她闺女可是雁过拔毛的性子。
但到底是吴金巧二嫂,自己跟人家也没关系。总不能绕过亲闺女去搭话。
“两毛,不能多了。我们站一天,还不如她随手做点赚钱,拿这钱赚的有什么意思?”
“人家要三毛呢!光是花生皮要剥多久?你要想赚也行,自己做呗。”
磨了半天,吴金巧勉强说了两毛三,“我得再跟我二嫂说说,她是好说话,她家那大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一定行啊。”
吴母说:“都是亲戚,怎么不行?快拿花生回去。”
“花生钱还是我垫的……”
花生是从吴大嫂娘家收的,吴金巧垫付的钱。
吴母说:“放心,妈还能缺你那份儿?先记着。剩下钱还得进花生呢。回头给你。”
吴金巧这才走了,回去还带了大袋的花生。
李芸一看见这么多花生,就头皮发麻,不会又是让她做的吧?
“二嫂,又得麻烦你了。今晚能做出来吗?”
李芸狐疑:“你家哪来这么多花生?谁家办事也不是这个做法。”
总不能将花生当主饭吃。
吴金巧咳嗽一声,也知道瞒不下去,将李芸拉到自己屋。
“是这样,昨儿二嫂做的花生,大家都说好。刚好我妈跟我大嫂没事做,就想着去火车站摆摊卖花生。这是个长期生意,二嫂你看多少钱合适?”
李芸先是一惊,想着自己卖花生,对方也卖,会不会影响生意。
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省城,不是农村大集。别说再有一家卖,就是再有十家百家,也吃不下这么多生意。
“做是能做,顺手的事……”价钱确不好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每天帮忙做五十斤,每斤给一毛成不成?五十斤,就是五块呢。大嫂,这钱挣得可比上班轻松。”吴金巧快人快语。
李芸怯弱,但又不笨。花生生意也做了快一月,用量成本心里门清,稍微一扒拉就明白,一毛钱刚够用料。
做花生的炭火、裹花生的面粉、炸花生的豆油、调味的辣椒胡椒和白糖,哪个不是金贵东西?
还有她的人工呢?
总不能白给吴金巧干活。
“弟妹你看,这些油、面粉、调料都是跟家里分开的,五十斤,得要用好些……是你出还是……”
吴金巧只做不懂,“一毛不够?我看一颗花生也用不了一点。”
“五十斤用不少呢……”
“五块钱还不够?二嫂,咱卖花生就挣个辛苦钱。花生是我托关系买的,不要粮票,得一块西五。熟花生也不能卖到天价去,一块七顶天。就这还有人嫌贵。一毛钱真不少了。”
李芸知道花生不好买,大量的花生得有关系。
但再怎么说也都是有的赚。
吴金巧又说:“说也可怜,要不是我大哥下乡摔断了腿,也不能让我妈去摆摊。她快六十的人了,早年在厂里伤了腰,站久一点就腰疼。她年轻时长得漂亮,是我们铁路局的一枝花。沦落到个体户,嘴上不说,心里能不难受?我大哥不挣钱,大嫂是农村户口,两个孩子也都是农村户口。家里西张嘴靠我爸的工资根本不够。二嫂你也是当妈的,家里有饿肚子的孩子,再怎么难再怎么抹不开面儿,也得硬着头皮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