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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你！你无赖！你到底想怎样？！”
云韵带着哭腔的质问，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在两人之间粘稠的暧昧氛围上，也扎在萧炎的心口。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狡黠、七分势在必得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清晰的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心疼。
雨，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伞面，也敲打着两人骤然降至冰点的沉默。
云韵胸口剧烈起伏，脸颊滚烫，眼眶酸涩得厉害。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他精心设计的“巧合”一步步引入彀中。那碗该死的海鲜粥的香气，此刻闻起来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她只想立刻消失，逃离这个让她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现场。
公寓楼的玻璃门在她身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正在缓缓合拢，仿佛也在催促她逃离。
几乎是出于本能，云韵猛地转身，一手紧紧攥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保温袋，另一只手近乎粗暴地去刷卡感应区——她要立刻进去，把这扇门、连同门外这个讨厌的家伙彻底隔绝！
然而，就在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雨水湿意的手，快如闪电般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嗤——”
感应门遇到阻力，发出一声轻微的警报，再次向两边滑开。
云韵的动作僵住了。她惊愕地回头。
萧炎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额前被打湿的碎发滑落，沿着坚毅的下颌线滴落。他没有试图挤进来，只是用那只手臂稳稳地撑住了门框，阻止了它的闭合。他微微低着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斥责的难堪，有计策失败的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和……一丝受伤。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沉重，砸在雨声里，也砸在云韵紧绷的心弦上。
云韵的心猛地一跳，攥着保温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掐进了柔软的包装袋。她抿紧唇，倔强地偏开头，不去看他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对不起？
“外卖地址是我改的。”萧炎没有回避，首接承认了云韵早己看穿的把戏，“粥……也是我点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在积攒勇气，“我承认我用了点手段，很拙劣，也很……无赖。”
他重复了云韵骂他的那个词，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我只是……”他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坦诚，“只是找不到别的办法靠近你。你像只警惕的刺猬，把自己缩得那么紧，看到我就绕道走……我试过很多次，想跟你好好说句话，哪怕只是打个招呼，但你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雨水顺着他的卫衣袖子流下，滴在光亮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的眼神里有挫败，也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认真。
云韵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那份毫不掩饰的懊恼和自责，以及眼底那抹清晰的心疼，让她积蓄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她依旧绷着脸，但眼神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冰冷锐利地避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紧抿的唇角在微微颤抖。
萧炎松开了撑着门框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彻底退回到雨幕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没有伞遮蔽的另一侧肩膀。
“你上去吧。”他看着云韵，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仿佛刚刚那个被骂“无赖”的人不是他，“粥……趁热吃。这家……味道确实不错。”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但那笑容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苍白和勉强。
说完，他不再看云韵的反应，猛地转过身，黑色的伞面在雨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似乎真的打算就这样冲进越来越大的雨里，离开这个让他狼狈翻车的现场。
“……”
云韵僵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保温袋提手的冰冷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半边身子瞬间被雨水打湿的背影，那句“你上去吧”在耳边反复回响。
预想中的“得寸进尺”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干脆利落的“撤退”和一句……叮嘱？
他刚才的眼神……那种受伤和强装的平静……
公寓楼的感应门失去了阻碍，开始缓缓地、无声地向中间合拢。
就在门即将彻底关闭，将门外那个孤零零的、淋湿的背影完全隔绝的瞬间——
“等等！”
云韵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在雨声和门滑动的轻微噪音中，却异常清晰。
萧炎离去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瞬间僵硬。他缓缓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隔着渐渐变窄的门缝，云韵能看到他眼中骤然亮起的、几乎要穿透雨幕的星芒，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和巨大的希冀。
云韵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跃出喉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理智在尖叫着“快关门！快逃！”，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肩膀，看着他眼中那簇微弱却灼人的光，那句“伞借你”在舌尖滚了几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太……太没骨气了！他刚才还那么可恶！怎么能……
“你……”云韵的声音干涩，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烫，她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目光慌乱地落在自己手中的保温袋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你的伞，够大吗？”
问完这句，云韵简首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的是什么蠢话！简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的脸瞬间红透了，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萧炎显然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他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阳光和雨水的笑容，如同拨云见日般，在他英俊的脸上彻底绽放开来，甚至比刚才那碗海鲜粥的热气还要灼人。
“不够。”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雀跃和得寸进尺的狡黠，刚才的落寞一扫而空。他往前一步，再次靠近即将关闭的门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学姐，你看，雨真的越来越大了。我这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好冷啊……”
他微微缩了缩肩膀，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打湿的卫衣，眼神湿漉漉的，像只终于等到主人心软的大型犬。
轰——！
云韵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她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叫住他！这狡猾的家伙！他根本就是在演戏！那点落寞和受伤肯定是装的！她怎么会心软！
巨大的羞恼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更甚！她再也不想看到这张可恶的脸！
“砰！”
公寓楼的玻璃门，在萧炎带着巨大惊喜和得逞笑容的目光注视下，被云韵恼羞成怒地、狠狠地一把推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门内，云韵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脸上火烧火燎，手里那个沉甸甸的保温袋，此刻像个烫手的山芋，又像一个无声的嘲笑。门外，那家伙肯定在得意地笑！
萧炎看着眼前紧闭的、映出模糊灯光的玻璃门，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无声地笑出了几颗白牙。虽然被最后关在了门外，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叫住了他。
她心软了，那扇坚不可摧的“门”，终于被他撬开了一丝缝隙，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