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秋,上海的天空仿佛被一块灰暗的幕布所笼罩,细密的雨丝肆意地吹打着周家茶楼的雕花灯笼,灯笼在风中左右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顾与棠身着一袭黑色长衫,手中握着装有证据的牛皮纸袋。楚曼云身着精致的旗袍,神色警惕,紧跟在顾与棠身后。
“顾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周鹤年那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二楼栏杆处传来。他手中把玩着翡翠鼻烟壶,与顾与棠怀中的镯子遥相呼应,“听说你带来了些‘有趣’的东西?”
顾与棠深吸一口气,踏上旋转楼梯,皮鞋叩击木质台阶的声响在寂静的茶楼里格外清晰,仿佛是他坚定的心跳声。
“周爷心知肚明。1917年顾家实业厂的火灾,工部局的受贿记录,还有篡改的设计图纸……”
他走上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有力。猛地,他扯开纸袋,文件哗啦啦地散落一桌,“这些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周鹤年却不慌不忙,弯腰捡起一张纸,装作仔细端详的样子,“年轻人,空口无凭的账本,可定不了罪。”他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顾与棠,“倒是楚二小姐,私自调动南京的人脉……楚家就这么纵容你胡闹?”
楚曼云气得柳眉倒竖,猛地拍案而起,“周鹤年,你陷害顾家,强占绸缎庄,坏事做尽,今天必须给个交代!”
她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茶楼大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持枪打手如凶神恶煞般鱼贯而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顾与棠。
老周拄着拐杖,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少爷!他们早有准备……”话还没说完,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茶楼内紧张的空气,一颗子弹擦着顾与棠的耳畔飞过,瞬间击碎了墙上的字画,碎片纷纷扬扬地洒落。
“动手!”楚曼云毫不犹豫地掏出枪,抬手射向头顶的吊灯。随着一声脆响,华丽的水晶玻璃吊灯轰然坠落,破碎的玻璃溅落在地,清脆的声响与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茶楼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顾与棠趁着这混乱的时机,身形一闪,如猛虎般冲向周鹤年。然而,还未等他靠近,两个身材壮硕的壮汉如两座小山般挡在了他的面前。顾与棠与他们迅速缠斗在一起,拳风呼呼作响。
在激烈的打斗中,顾与棠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晴娘。她混在打手中间,眼神焦急,正用口型对着顾与棠说:“往密道跑”。
“想逃?”周鹤年见状,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他几步冲过来,一把扯住顾与棠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当年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贷款的样子,可比你狼狈多了!”说罢,他突然用力扯开顾与棠的衣襟,翡翠镯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这对镯子本就是周家的传家宝,当年你父亲……”
“住口!”顾与棠怒目圆睁,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他猛地挥拳,重重地击中了周鹤年的脸颊。周鹤年被这一拳打得歪过头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顾与棠趁乱蹲下身子,迅速捡起镯子,紧紧地握在手中。
此时,楚曼云边打边艰难地退到顾与棠身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焦急地说道:“与棠哥,后门被堵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轰隆”一声,老周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奋力撞向一旁的书柜。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暗门应声而开。老周声音沙哑地喊道:“快!这是我当年瘸腿前找到的密道!”
他说着,一把将顾与棠和楚曼云推进去,自己却被几个打手死死地按住。顾与棠见状,心急如焚,转身就要去救老周,却被楚曼云死死拽住。楚曼云眼中含泪,大声说道:“老周说了,让我们带着证据活下去!”
密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顾与棠紧紧攥着镯子,在昏暗的光线中,突然发现镯子内壁刻着几行小字:“子时三刻,十六铺码头货船”。
楚曼云急忙摸出怀表,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焦急地说道:“还有半个时辰,我们……”
话还未说完,密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心中一惊,只见晴娘举着火把,一瘸一拐地出现,她的肩膀还渗着血,脸色苍白如纸。“周鹤年派人去楚家了,想拿楚未晞当人质!”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说罢,她将一把钥匙塞给顾与棠,急促地说道:“这是码头货船的钥匙,你们先走,我去救未晞姐!”
“不行!我和你一起!”楚曼云一听,心急如焚,伸手抓住晴娘的手腕,眼神坚定地说道。
“来不及了!”晴娘用力甩开楚曼云的手,眼中满是焦急与决然,“你们带着证据去南京,找报社曝光周鹤年的罪行!记住,货船的暗格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密道开始剧烈地坍塌。大块大块的砖石掉落下来,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顾与棠心中一紧,急忙拉着楚曼云转身狂奔,身后传来晴娘最后的喊声:“活着!一定要活着!”
十六铺码头,江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如刀割般刮在顾与棠和楚曼云的脸上。两人在货船甲板上冻得瑟瑟发抖,却浑然不觉。顾与棠用微微颤抖的手拿着钥匙,打开了货船的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还有一封信。
顾与棠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晴娘的笔迹:“当年周鹤年杀我全家,霸占绸缎庄,又设计陷害顾家。这些证据,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楚曼云正看着信,突然脸色一变,她伸手紧紧抓住顾与棠的胳膊,紧张地说道:“你听!岸上有马蹄声!”
顾与棠侧耳倾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伴随着江风,周鹤年那阴恻恻的声音也飘了过来:“顾与棠!交出证据,我饶楚未晞不死!”
顾与棠握紧账本,望向黄浦江对岸闪烁的灯火,仿佛在那灯火中看到了无数被周鹤年迫害的人们。楚曼云将手枪上膛,大声说道:“与棠哥,我们拼了!”
“不。”顾与棠突然转身,伸手解开船锚,望着楚曼云震惊的眼神,声音低沉而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们走。带着证据去南京,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为父亲、为晴娘,还有所有被周鹤年迫害的人讨回公道。”
货船缓缓离岸,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岸上的叫骂声渐渐远去,周鹤年的身影也在风雨中逐渐模糊。顾与棠站在船头,任凭江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思绪万千。
怀中的翡翠镯子贴着心口,仿佛带着晴娘最后的温度,那是他们为了正义而战的信念。
而在苏州,楚未晞被囚禁的绣楼里,她正静静地望着窗外那一轮清冷的月亮,心中默默祈祷着故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