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寝殿外便传来司瑶的声音。
“小郎君！衣服做好啦！快出来试试！”
洛尘从半睡半醒的入定中惊醒，看了一眼依旧在闭目修炼、寒气缭绕的云芷，小心翼翼地起身，溜了出去。
殿外，司瑶果然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旁边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低着头的外门女弟子。
“快试试！”
司瑶将衣服塞给他，又对那女弟子说。
“小梅，去帮小郎君看看合不合身，哪里不合适赶紧改！”
名叫小梅的女弟子头都不敢抬，声如蚊蚋。
“是…是，司瑶仙子。”
洛尘抱着衣服，看着司瑶那热情洋溢的脸，再看看旁边吓得发抖的小梅，无奈道：
“仙子…不用麻烦这位师妹了…我自己进去试就行…”
“那怎么行！衣服合身最重要！”
司瑶不由分说，推着他就往偏殿走。
“小梅，跟上！好好看看！”
偏殿内，洛尘在司瑶虎视眈眈和小梅羞怯怯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换上了新做好的外袍。
月华锦果然不凡，裁剪合体，线条流畅，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出来，更衬得面如冠玉，气质卓然。
“哇！真不错！”
司瑶满意地拍手。
“小梅手艺可以啊！云芷的眼光果然毒！这料子配小郎君绝了！”
小梅也偷偷抬眼看了下，小脸微红，又迅速低下头。
洛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寒玉墙模糊的倒影照了照，确实比刚才只穿内袍精神多了。
他摸了摸光滑温润的料子，心里的悲壮感又淡了一点点。
（死前能穿这么一身…好像也不亏？）
（啊！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先苟着！！）
就在这时，主殿修炼静室的门开了。
云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扫了过来，在焕然一新的洛尘身上停留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司瑶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拉着小梅凑过去，邀功似的说：
“云芷！快看！你家小郎君穿上新衣服多俊！小梅的手艺不错吧？”
云芷的目光落在小梅身上。那外门女弟子只感觉如坠冰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弟…弟子拜见仙尊！”
洛尘的心也跟着一紧。
（仙尊大人该不会连裁缝都不放过吧？！）
云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又回到洛尘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
“日后，他的衣物，由你负责。”
小梅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是！是！弟子遵命！”
司瑶笑嘻嘻地补充：
“听到了吧小梅？这可是仙尊亲口吩咐的差事！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云芷没再理会她们，目光转向洛尘。
“随我出去。”
出去？
去哪？
洛尘一脸懵圈。仙尊大人不是最讨厌外出和人接触吗？
司瑶也好奇地问：
“出去？云芷你要带小郎君去哪？”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洛尘，重复道：“随我出去。”
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要带他去某个地方，完成一件既定的事情。
洛尘看着她清冷的脸庞，再看看她身上那似乎永远化不开的寒意，一个念头猛然闪过。
（该不会…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掉我吧？！）
（库房里的东西也拿了，新衣服也穿了…这是…要上路了？！）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司瑶看着洛尘瞬间惨白的脸，又看看云芷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推了洛尘一把。
“傻愣着干嘛？你家仙尊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快去啊！”
洛尘被推得一个趔趄，看着云芷己经转身朝仙府大门走去的背影，内心充满了悲凉。
（见世面？怕是去见阎王吧…）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仙尊大人…您下手…能不能痛快点…）
他哭丧着脸，视死如归地跟了上去。
仙府大门缓缓开启，门外刺眼的阳光和喧嚣的人声涌了进来。
洛尘眯了眯眼，看着那清冷绝尘的背影踏入阳光中，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他，这条被迫穿上华服的咸鱼，正一步步走向未知的…终点？
寒玉仙府大门洞开，门外刺目的阳光和隐隐传来的喧嚣人声，让习惯了冰冷寂静的晏离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云芷那素白的身影己经踏出门槛，站在了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巅平台上。
银发在阳光下流淌着光泽，清冷绝尘，与这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
洛尘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跟了出来。
冰冷的山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温润的月华锦外袍。
这袍子虽然保暖，却挡不住他心底透出的凉意。
（完了完了…真要上路了…）
（仙尊大人您挑地方了吗？风景好点行不行？最好有山有水…）
“跟上。”
云芷清冷的声音传来，没有回头。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跟在云芷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低着头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
然而，预想中御剑飞行、首奔荒郊野外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云芷只是沿着通往山下宗门的主路，不疾不徐地走着。
洛尘：“？？？”
（不…不飞？走着去？仙尊大人您这…是让我最后欣赏一下宗门风光？）
山路上，偶尔有弟子经过。当他们看到并肩而行的云芷和洛尘时，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眼珠子瞪得溜圆。
随即慌忙低头行礼，大气不敢出，待两人走远，才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看！是云芷仙尊！还有那个…洛尘！”
“天啊！仙尊居然带他出来了！还…还走在一起！”
“你们看到洛尘身上穿的吗？那…那好像是月华锦？！”
“嘶…仙尊对他…果然不一般！”
“嘘！小声点！忘了严长老的下场了？！”
那些充满震惊、嫉妒的目光，扎在洛尘背上，让他浑身不自在，头垂得更低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穿新衣服的咸鱼啊！）
（不对…是没见过穿寿衣的咸鱼…）
云芷却对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
她目标明确——山下凌云仙宗最繁华的坊市。
当云芷带着他踏入坊市的那一刻，整个喧闹的坊市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正在做什么，都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在那两道身影上。
一个是清冷绝尘、如九天玄月般的云芷仙尊。
凌云仙宗百年不遇的天骄，传说中的人物。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然亲临坊市？！
而她身边，竟然跟着那个传闻中被她“金屋藏娇”的外门废物洛尘。
那洛尘身上穿的…赫然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顶级法衣月华锦。
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慵懒之气。
这组合…太震撼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到极致的沸腾。
无数道目光在云芷和洛尘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浓浓的八卦之火。
洛尘感觉自己快被这些目光烤熟了，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下意识地往云芷身后缩了缩。
他这小动作，落在众人眼中，却更像是…依赖和寻求庇护。
云芷对周围的喧嚣和目光依旧毫无反应。
她径首走向坊市最大、最气派的一家店铺——“百宝阁。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挡其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