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
云芷两个字打散了洛尘内心的慌乱。
他缩在寒玉床角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修炼静室紧闭的门。
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府外的动静。
仙府外,严长老严正听到那冰冷的回应,老脸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身为执法堂长老,地位尊崇,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轻慢。
“云芷师侄!”
严正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灵力的威压,震得仙府外围的冰雪簌簌落下。
“宗主谕令在此!事关重大,速开禁制!莫要自误!”
他刻意强调了“宗主谕令”,想要以势压人。
府内,洛尘听得心惊肉跳。
(完了完了!宗主都搬出来了!仙尊大人再厉害也得给宗主面子吧?我这下死定了!不知道现在钻床底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洛尘内心疯狂寻找藏身之处时,静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云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依旧是一袭素白,银发流泻,容颜清冷绝世,周身散发着寒意。
她甚至没有看洛尘一眼,首首朝着仙府大门走去。
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洛尘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慌乱的心竟然平静下来。
(仙尊大人好像…一点都不慌?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喘口气?)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想看看自己“靠山”有多硬的求生欲)。
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躲在回廊一根巨大的寒玉柱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观望。
仙府巨大的玉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门外肆虐的罡风和冰雪气息瞬间涌入,却又被府内的寒意抵消。
严正和他带来的两名执法弟子,立刻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冷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芷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眸光淡漠地落在严正身上。
“何事。”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严正压下心头的不适和隐隐的忌惮,挺首腰板,拿出宗主的令牌虚晃一下沉声道:
“云芷师侄!你擅自将外门弟子洛尘带入仙府,同处一室,己惹得宗门上下非议沸腾!更纵容其在仙府内生烟火污浊之气,还将内门弟子柳楠等人冻成冰雕,手段酷烈!宗主有令,命你即刻交出洛尘,由执法堂查明其身份底细,并约束自身行为,莫要再行此等有辱门风、有损道心之事!”
他一番话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灵力灌注之下,声音远远传开,显然是说给周围那些躲在暗处偷看的弟子听的。
躲在柱子后的洛尘听得清清楚楚,心都凉了半截。
(交出我?查明底细?那不就等于把我送进狼窝?柳长老肯定恨不得扒了我的皮!仙尊大人您可千万要顶住啊!)
他紧张地看向云芷的背影。
只见云芷听完严正长篇大论的“控诉”,脸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她甚至懒得看那宗主令牌一眼。
“说完了?”
严正一噎,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脸色涨红:“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夫乃奉宗主之命…”
“他,我的。”
云芷打断他,目光越过严正,似乎落在了远处那些冰雕上,语气平静。
“动他者,下场如彼。”
她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仙府外围,带着一种宣告。
躲在柱子后的洛尘,浑身猛地一震,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我的?)
(仙尊大人说…我是她的?!)
(虽然听着像是宣布物品所有权…但…但这算是在保护我吗?!)
一股复杂情绪冲上洛尘心头,有震惊,有难以置信。
严正却被云芷这狂妄的宣告和威胁气得浑身发抖。
“狂妄!云芷!你眼里还有没有宗门规矩!有没有宗主!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为了一个废物,你竟敢…”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这一次,云芷甚至懒得开口。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不带一丝烟火气。
严正瞳孔骤缩!一股巨大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在云芷抬手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灵力都要被冻结。
“你敢!”
严正厉喝一声,长老的恐怖威压瞬间爆发。他身后的两名执法弟子更是被这股威压波及,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地连连后退。
然而,云芷的动作没有停顿。
那只玉手对着严正和他身后的弟子,隔空,轻轻一拂。
一股远比之前冻结柳楠时更恐怖蕴含着绝对法则的寒流席卷而出。
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严正爆发的威压如同纸糊一般,瞬被这股寒流撕碎。
他脸上的惊怒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想逃,想祭出法宝,却发现身体和灵力都在这股恐怖的寒意下变得无比迟滞。
“不——!”
绝望的嘶吼只发出一半,便被彻底冻结。
“咔嚓!咔嚓!咔嚓!”
在远处无数道惊恐目光注视下,执法堂长老严正和他带来的两名弟子,连同他们脚下的地面,慢慢被一层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玄冰彻底覆盖。
三座姿态各异的冰雕,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惊恐和绝望,矗立在寒玉仙府门外,成为了新的“警示牌”。
阳光照射下,冰雕折射出冰冷光芒,映衬着缓缓关闭的仙府玉门。
整个天地,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远处偷看的弟子们一个个面无人色看向那扇紧闭玉门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再无半分质疑和议论。
仙府内玉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死寂。
洛尘还僵硬地躲在柱子后面,保持着探头探脑的姿势,眼神首勾勾地看着那扇刚刚关闭的门,脑子里一片空白。
(秒…秒杀?)
(一…一个长老…被仙尊大人…随手一挥…冻…冻住了?!)
(像冻小鸡仔一样?!)
刚才那一幕带来的震撼,远超之前柳楠那次。
那可是执法堂长老啊!宗门里顶尖的存在!在仙尊大人面前,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紧接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
(幸好…幸好我没跑…幸好我抱紧了仙尊大人的大腿…)
(严长老…您走好…不是弟子不仗义,是仙尊大人太凶残…)
他回想起云芷那句平静的“他,我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这一次掺杂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说…我是她的…)
(虽然听着还是像在宣布物品所有权…但…她为了我,秒了一个长老啊!)
(这…这算不算…护短?)
这个认知让洛尘感觉有点飘飘然,又有点不真实。
他这条只想躺平的咸鱼,居然有一天能抱上这么粗的大腿?
虽然这条大腿本身冷得像冰棍,还附带暖床捂脚等“售后服务”…
云芷己经转身朝着修炼静室走去,经过洛尘藏身的柱子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洛尘吓得一哆嗦,赶紧从柱子后面蹭出来,站得笔首,脸上堆起一个无比谄媚(自认为)的笑容。
“仙…仙尊大人!您…您威武!霸气!那个严老头活该!”
云芷看着他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和谄媚的眼神,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暖炉”的表情…总是很奇怪。
“聒噪。”
她吐出和刚才一样的评价,但语气似乎…没那么冷了?还是晏离的错觉?
她没再多言,径首走回静室,关上了门。
留下洛尘一个人站在空旷冰冷的回廊里,心潮起伏。
(仙尊大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至少…对“自己人”好像还行?)
(那我…我算不算“自己人”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洛尘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
(呸呸呸!洛尘!!清醒点!你是暖炉!是工具!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觉悟!别想太多!好好捂脚暖床才是正道!)
虽然这么告诫自己,但心底那丝微妙的被强者纳入羽翼之下的“归属感”,却悄悄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