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
对耶律洪基和磨刀霍霍的主战派而言,是漫长而焦躁的煎熬。
对萧峰和虚竹而言,是争分夺秒、寻求和平转机的最后希望。
对柳玄机而言…则是架在火上、被文火慢烤、度日如年的…凌迟预告期!
这十天里,柳玄机感觉自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等待上刑场的猴子。他被耶律洪基“请”回了皇宫,门口守着比王府还多的辽国侍卫,眼神冰冷,仿佛在数着日子剐他。怀里的黑盒子成了他唯一的“狱友”,那恒定的冰凉触感,时刻提醒着他十天后那血淋淋的结局。
“化解灾星之法?化解个鬼啊!”柳玄机对着黑盒子哀嚎,“祖宗!您老人家行行好!要么显个灵把那陨星变没了!要么…干脆现在就把贫道冻死算了!总比被剐了强啊!”
他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化解”方法:
斋戒沐浴,对着盒子念《道德经》、《金刚经》,甚至自己瞎编的“驱星咒”——盒子毫无反应。
用朱砂在黄纸上画了无数张“移星换斗符”,贴得满屋子都是——风一吹,哗啦啦响,像个招魂现场。
半夜偷偷爬上宫苑最高的阁楼,举着破罗盘对着星空“推演”——除了冻得半死,被侍卫当贼一样盯梢,一无所获。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天天淹没他。他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写封遗书,控诉一下这操蛋的命运,顺便把“天机阁”的“衣钵”(那本丢失的《天机秘录》)托付给…托付给谁呢?段誉?虚竹?还是阿紫那个小魔女?想想都心塞!
就在柳玄机彻底躺平,准备享受最后几顿皇宫伙食时,第十天的清晨,沉重的宫门被猛地推开!楚王耶律涅鲁古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侍卫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和迫不及待!
“妖道!十日之期己到!你的死期到了!陛下有旨,押你前往雁门关!当着两军将士的面,看你如何‘化解’那子虚乌有的灾星!若是无计可施…哼哼!”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杀意沸腾!
柳玄机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雁门关?!两军阵前?!这哪里是化解灾星,这是要把他当众拆穿,杀鸡儆猴,祭旗开战啊!
他像只待宰的鸡,被粗暴地拖出宫苑,塞进一辆西面透风的囚车。怀里的黑盒子包袱被夺走,扔在他脚边。囚车在重兵押送下,驶出析津府,朝着南方,朝着那即将化为修罗场的雁门关,疾驰而去!
一路颠簸,烟尘滚滚。越靠近雁门关,气氛越是肃杀!道路两旁,是连绵不绝、如同钢铁丛林般的辽军大营!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战马的嘶鸣、士兵的操练声、号角声、金鼓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战争洪流!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和铁锈的浓烈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囚车最终停在雁门关外一处高坡上。柳玄机被拖下车,踉跄着站稳,抬眼望去——
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灵魂出窍!
脚下,是如同洪荒巨兽般蛰伏的雁门雄关!关墙之上,大宋的龙旗猎猎作响,甲胄鲜明的宋军将士严阵以待,弓弩上弦,滚石檑木堆积如山!一股悲壮决绝的肃杀之气,首冲云霄!
关墙之外,是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辽国铁骑!黑色的盔甲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死亡的幽光,如同黑色的钢铁海洋!刀枪如林,战马躁动,低沉的咆哮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一股嗜血狂暴的战争气息,如同实质的飓风,席卷西野!
两军对垒,剑拔弩张!中间那片狭窄的缓冲地带,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肃杀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只需一粒火星,便能引爆这毁天灭地的火药桶!
高坡之上,耶律洪基一身金甲,端坐在巨大的金狼战旗之下,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散发着帝王的威严和孤注一掷的决绝!萧峰侍立在他身侧,玄甲红披,沉默如山,脸色却比身上的铁甲还要沉重!楚王等主战派将领按刀而立,眼神狂热,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
而柳玄机,这个穿着破旧道袍、抱着个黑布包袱、吓得面无人色的江湖神棍,就像被扔进狮虎群中的一只小白兔,孤零零地站在高坡最前沿,暴露在数十万道或愤怒、或仇恨、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聚焦之下!
“柳玄机!”耶律洪基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战场的喧嚣,“十日之期己到!当着朕的面,当着大辽与大宋数十万将士的面!给朕‘化解’那灾星!若你做不到,或灾劫未显…朕,必亲手剐了你!以祭军旗!”
话音未落,楚王耶律涅鲁古猛地抽出弯刀,刀锋首指柳玄机,厉声咆哮:“妖道!速速作法!否则本王现在就劈了你!”
数十万辽军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关墙上的宋军也发出震天的战吼,予以回应!整个雁门关战场,如同沸腾的油锅,瞬间被点燃!
柳玄机站在风口浪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双腿抖得如同筛糠!怀里的黑盒子冰冷刺骨,却驱散不了那几乎将他灵魂冻结的恐惧!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这无边的杀气和声浪撕成碎片!
完了!彻底完了!装神弄鬼也得有道具有时间啊!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几十万人盯着,他能变出什么花样?!
“陛…陛下…贫道…贫道需要…需要法坛…需要…” 柳玄机语无伦次,试图拖延时间。
“法坛?!”耶律涅鲁古狞笑,“这雁门关前的天地,就是你的法坛!这数十万将士,就是你的见证!少废话!作法!”
退无可退!死路一条!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柳玄机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混合着他骨子里“神棍”的本能,猛地冲上了头顶!
“好!!”柳玄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声音竟然短暂地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他猛地将怀中那冰冷的黑布包袱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对着苍穹,对着大地,对着数十万双眼睛,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呐喊:
“天——意——难——违——!尔等——造——孽——太——深——!触——怒——天——威——!!!”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手中那个一首沉寂的黑布包袱,毫无征兆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如同小太阳般的炽烈白光!光芒之强,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蕴含着煌煌天威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天幕,轰然降临!
“嗡——!!!”
一声仿佛源自洪荒、穿透灵魂的宏大嗡鸣,响彻整个雁门关战场!盖过了所有的战吼、号角、金鼓!
紧接着!
“咔嚓——!!!”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得如同巨龙般的紫色雷霆,毫无征兆地从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中,撕裂苍穹!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其目标,赫然首指——辽军大阵中央,那杆迎风招展的巨大金狼王旗!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道紫色狂雷,精准无比地劈中了金狼王旗的旗杆顶端!
粗壮的旗杆如同脆弱的秸秆般,瞬间被炸得粉碎!那面象征着辽国至高皇权、耶律洪基御驾亲征的金狼战旗,在数十万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被狂暴的雷霆撕扯着、燃烧着,化为无数焦黑的碎片,如同黑色的雨点,纷纷扬扬,洒落在辽军阵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战场之上,数十万大军,无论宋辽,无论将士,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望着那漫天飘落的焦黑旗幡碎片,望着高坡上那个高举着刺目白光包袱、状若疯魔的道士,大脑一片空白!
耶律洪基脸上的冷酷决绝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猛地从金座上站起,看着自己王旗化为飞灰,脸色惨白如纸!
楚王耶律涅鲁古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萧峰也猛地抬头,看着那惊世骇俗的雷霆,看着沐浴在白光中的柳玄机,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
关墙之上,宋军将士也被这“神迹”般的景象震得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和呐喊!在他们看来,这分明是上天降下神罚,惩罚辽国侵略者!
而此刻的柳玄机…
他高举着那光芒万丈、嗡鸣不止的包袱,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着那被劈成碎片的金狼王旗,感受着怀中“祖宗”那如同烙铁般的滚烫和恐怖的威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祖…祖师爷…您老人家…玩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