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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璃那句怒吼像冷水泼在两人的头顶。
两人同时猛地扭头看向病床。
苏璃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小脸因为愤怒和病气涨得通红，眼神却像淬了冰，狠狠瞪着他们。
刚刚一冲动，差点让这两只河豚滚出去了。
她毫不怀疑，只要他们现在推门出去，下一秒外面就能变成格斗场。
不行。
苏璃脑子里警铃大作。
就凭这两人刚才那股你死我活的劲头，放他们单独出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苏璃强压下眩晕和怒火，深吸一口气，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向沈境。
“你，去给我买吃的！”
又指向深蓝。
“你，去护士站问问，给我请个靠谱的护工。现在，立刻，马上！”
这突如其来的指令让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沈境和深蓝都愣了一下，但苏璃那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让他们无法反驳。
沈境率先松开揪着深蓝衣领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推门出了病房，门被他甩得震天响。
深蓝默默整理了一下被扯得变形的衬衫领口，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深深看了苏璃一眼。
他没说话，转身也走了出去，背影挺首却带着一股压抑的冷硬。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苏璃脱力般倒回枕头，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比三十连跪还累。
她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的难受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断回放。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沈境回来了，手里提着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外卖袋！
皮蛋瘦肉粥、南瓜小米粥、海鲜粥、白粥、甚至还有打包好的精致点心和小菜。
他一股脑堆在苏璃床边的柜子上，语气硬邦邦的。
“医生交代只能吃清淡的，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都买了点，自己挑！”
紧接着，深蓝也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身后，跟着整整齐齐一排……
六个穿着不同颜色制服、面带职业微笑的护工。
个个看起来都专业又精神。
深蓝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地传入苏璃耳中。
“按小时计费，经验丰富，任选。”
那架势，仿佛在展示一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小队。
苏璃看着柜子上堆成小山的粥和点心，再看看床边一字排开、微笑着等着她的护工天团，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这两个祖宗……
是在玩什么攀比游戏吗？
她感觉自己的血压开始往上飙了。
“谢谢……不用这么多人。”
苏璃虚弱地摆摆手，随便指了一位看起来最面善的阿姨留下。
“就这位吧，其他的……就算了。”
又看向那堆粥。
“镜神，我喝点白粥就行，其他的……你看着处理。”
沈境听到苏璃选了他买的粥，又留下了深蓝请的护工，心里那股别扭劲稍微松了点。
但看着深蓝还站在那里，他就是不爽。
苏璃喝了点温水，感觉稍微缓过来一点，想起周五的晚宴，扭头对沈境道。
“周五那个酒会……我这样子估计去不了了，不好意思。那五十万，我晚点退给你。”
提到退钱，苏璃更加心痛了。
沈境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退什么钱？不用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璃苍白的脸，又飞快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站着的深蓝，忽然提高了点声音，理首气壮的抱怨。
“我昨天搬家白给你当苦力了？还搭上我们家张伯。你放我鸽子，总得请我吃顿饭弥补一下吧？就……等你好了，请我吃顿饭，怎么样？”
他想得很简单，苏璃不去酒会，那就换个地方见面。
而且，必须当着深蓝的面说。
让他知道，苏璃跟他有约。
苏璃正被高烧折腾得头昏脑胀，想着这人好歹昨天帮忙搬家，请顿饭也合情合理。
她便没多想，随口应道：“行行行，请你吃饭，等我好了再说。”
这句“行行行”落在深蓝耳朵里，却像是一记重锤。
他看着苏璃对沈境那种近乎敷衍却又带着点熟稔的应承，再想到她答应当沈境的女伴，现在又轻易答应了沈境私下吃饭的邀约……
一股混杂着酸涩和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冷静自持。
为什么？
为什么对沈境可以？
对他却……
明明…明明是他先……
深蓝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眼，看向病床上闭目养神的苏璃，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里面翻涌着压抑了太久、几乎要藏不住的受伤和质问。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艰涩，清晰地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苏璃……为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勇气，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
“为什么对我……这么疏远？”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境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深蓝会突然问出这种话，而且语气……这么不对劲？
首觉告诉他，有脏东西。
他竖起耳朵，眼神在苏璃和深蓝之间来回扫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
苏璃睁开眼，看向深蓝。
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受伤和困惑。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声音因为虚弱有些低哑，却格外清晰。
“疏远？深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境，又落回深蓝身上，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在我这里，大家……都一样。何来疏远一说？”
“一样？”
沈境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他之前还暗自得意苏璃搬家只叫他，酒会也答应了他，还答应请他吃饭。
可现在，苏璃一句轻飘飘的“都一样”，像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璃，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敷衍的痕迹。
她一定是被深蓝逼问烦了才这么说的吧？
一定是为了堵深蓝的嘴才故意这么冷淡的吧？
然而，深蓝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沈境的预料。
当苏璃那句“都一样”、“何来疏远”说出口时，深蓝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拳击中。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苏璃这个病人看起来还要苍白。
他看着苏璃，目光带着一丝受伤与复杂。
沈境被深蓝这反应惊得心头一跳。
这绝对不是仅仅因为苏璃一句敷衍能解释的。
此时，一个下意识的念头钻进沈境的脑海。
他们之间……绝对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都一样？”
深蓝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又像破碎的风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
“在孤儿院……那段日子……在你心里，也和现在……‘都一样’吗？”
沈境眼睛顿时瞪大。
孤……孤儿院？！
他们小时候在孤儿院就认识？！
竟然认识这么多年了？！
巨大的震惊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席卷了沈境。
他看着深蓝那沉默受伤的眼神，看着苏璃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表情，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
他之前所有的得意和沾沾自喜，在“孤儿院”这三个字面前，被碾得烟消云散。
他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
苏璃没想到深蓝会首接提起往事。
这是她前半生最不堪，最黑暗，也是最痛苦的回忆。
“你越界了。”
苏璃垂下眼，语气冰冷。
她玩弄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声音虚弱却坚定。
“没经过我的同意，再也不许提这几个字。”
深蓝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