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太极殿内。
金阶玉陛，雕龙画凤，一如往昔。
然而，那高踞于九重之上的龙椅，换了主人。
李璘端坐其上，玄色十二章纹衮服上的金龙，龙目开阖。
他的姿态随意，一手轻搭在龙椅扶手上，指节分明。
殿下，两侧森然伫立着九道身影。
他们并非文臣，也非宦官，而是身披甲胄的将军。
杀气。
冰冷刺骨的杀气，席卷了整座大殿，让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武百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
站在最首位的，是那个扛着“霸”字大旗的男人，项羽。
他未穿全甲，仅着一身黑色劲装，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那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轻蔑地扫过殿上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
项羽身侧，是一个沉默如铁的将军，白起。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血色的阴影之中，明明站在那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生气，只有一片死寂。
被他的目光扫过，官员们只觉得如坠冰窟，看到了尸山血海，听到了百万冤魂在耳边哀嚎。
再往下，是韩信、岳飞、霍去病、卫青、陈庆之……
每一个名字，都如同一道惊雷，在文武百官的心头炸响。
这是历史上那些名将……
还是同名同姓？
满朝文武不敢揣测。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李隆基。
他终于从那片混沌的绝望中挣脱出来，或者说，是被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彻底击垮了。
他像一滩烂泥般在地，身上的龙袍皱成一团，沾满了灰尘。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越过战栗的群臣，看到了龙椅上的李璘，看到了他身侧那些将军。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是高力士冰冷的尸体。
这位陪伴他一生的老奴，眉心一个血洞，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愕与不信。
城破了。
大军入城了。
高力士死了。
李隆基那颗曾经充满雄心壮志的心，彻底碎了，化作了漫天尘埃。
万念俱灰，不过如此。
他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呵呵……呵呵呵……乱了……全都乱了……”
没有人理会这个疯癫的废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殿外传来的一阵沉重脚步声吸引。
两名金甲卫士，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走到了太极殿的门口。
他们将那具尸体扔在了殿外的白玉石阶上。
尸体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露出一张而扭曲的脸，正是杨国忠。
他双目圆睁，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一名金甲卫士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启禀陛下！国贼杨国忠，己按陛下旨意，凌迟处死，行刑完毕！”
“轰！”
这句话，顿时砸在每一个朝臣的心上。
凌迟！
杨国忠，昨日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右相，今天，就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崔颖、高力士、杨国忠……
一个个曾经让他们仰望、让他们畏惧的名字，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变成了耻辱的代名词。
新君的手段，如此酷烈！
如此果决！
尿骚味在殿中弥漫开来，不知是谁，己经吓得当场失禁。
所有官员都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在金砖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们不敢去看龙椅上的李璘，更不敢去看那些杀气腾腾的将军。
他们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下一个，会是谁？
新君的屠刀，是否己经高高举起，准备落在他们的脖子上？
朝堂之上，李林甫站在百官之首，低垂着头，宽大的朝服袖袍下，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没有丝毫痛觉。
冷汗，己经浸透了他的内衫。
作为百官之首，作为曾经与杨国忠斗得你死我活的左相，他此刻感受到的压力，远超旁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龙椅上那道年轻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林甫这一生，都在玩弄权术，都在揣摩人心。
他自诩能看透所有人，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无论是刚愎自用的李隆基，还是愚蠢跋扈的杨国忠，甚至是那个看似隐忍的太子李亨，他都有把握拿捏。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那套引以为傲的本事，完全失灵了。
他看不透。
他完全看不透龙椅上那个叫李璘的年轻人。
他该怎么办？
是像杨国忠一样负隅顽抗，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还是……
李林甫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他能感觉到，项羽那霸道绝伦的目光，压在他的肩上。
他也能感觉到，白起那阴冷的杀气，缠绕着他的脖颈。
他甚至不敢抬头。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殿之内，静得可怕。
只有废帝李隆基那断断续续的、神经质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终于，龙椅上的李璘动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玄色的衮服无风自动。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御阶。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哒。”
“哒。”
“哒。”
百官的头颅，垂得更低了。
李璘走到了大殿中央，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终于从那些传说中的将领身上，移到了眼前这群战战兢兢的大唐臣子身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