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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蹊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发现他腰间悬挂着一枚擦得锃亮的黄铜铃铛，随着他下马的脚步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林鹿蹊摆摊的地方对面正好是驿站，众人纷纷下马，有的去饮牲口，有的活动筋骨。
领头那人走到摊前，目光落在林鹿蹊还没收起来的冷泡茶上。
他缓缓开口，语气有礼，带着些外邦口音：
“茶汤清透，香气沉敛，倒是少见。”
“莫非，这就是失传己久的云栖鹤梦？”
林鹿蹊心头猛地一跳。这人怎么会知道云栖鹤梦？
她强压下惊疑，面上不动声色，堆起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啥，什么梦？”
“这是用后山老茶树芽冷泡的粗茶，加了野山柠，凉快解渴，客官要不要来一杯？”
领头人没回答她的疑问，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半晌没看出破绽，领头人转而问道：
“姑娘这茶香得很，敢问是否家住山下？”
山下有十几户村庄，大多制茶为生，领头人这个问题不算出格，林鹿蹊若是撒谎，反而显得不自然。
“是啊，就在那。”她老老实实回答。
领头人点点头，像是闲聊般开口，语气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不知姑娘近些日子，在村里见过一个男人没？个子很高，像个习武的，大概受了挺重的伤，看着不像寻常的山民猎户。”
林鹿蹊脑子里轰地一声，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果然，这人是在找阿嵬！
她心跳如擂鼓，脸上做出努力回忆但一无所获的表情，语气中带上了点有点絮叨的哀愁：
“个子高的男人？哎哟客官，前两年那几场仗打完，这附近村子的壮劳力加一块儿都凑不出多少，也就剩几个跑不动路的叔伯了。”
说着说着，她眼圈就有些发红，声音也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要不是我爹也没了，我一个姑娘家哪用得着抛头露面在这卖茶赚铜板……呜呜呜……”
她一边说，干脆连生意也不做了，抬起袖子擦眼泪，声音哽咽，显得既可怜又傻气。
领头人身后一个长着三角眼的手下凑近他，斜眼瞟着林鹿蹊，压低声音：
“头儿，瞧这丫头傻乎乎的，连死了爹这种晦气事都往外倒。莫嵬那小子警觉得跟狼崽子似的，怎么可能跟这种没心眼的人有瓜葛？”
领头人没说话，盯着林鹿蹊抽抽噎噎的样子看了几秒，眼底的锐利似乎松动了一些。
他掏出些铜板放在摊子上，语气平淡了许多：
“来一碗茶，解渴。”
林鹿蹊赶紧给他盛了一碗冷泡茶，眼泪汪汪地收下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村姑模样。
三角眼手下瞥她一眼，见对方吓得一哆嗦，转头便跟着领头人走到旁边石墩上坐下喝茶去了。
商队歇息了一刻钟左右重新上路，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驿道尽头，林鹿蹊悬着的心才重重落回原处，后背的衣服让冷汗浸湿了一片。
她没敢耽误，当即收工回小院，确认西周无人，转动戒指进入空间。
阿嵬正在屋外看着墙坐着，精神看着比昨天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警惕地转头，见是林鹿蹊，紧绷的眼神才缓和下来。
“阿嵬！”
林鹿蹊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语气带着急切和后怕，将方才的事同他说了。
一听到黄铜铃铛西个字，阿嵬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冷凝，眼神锐利如刀。
林鹿蹊说完，忧虑地看着阿嵬：
“他们是番邦人吧，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眼下村里老弱妇孺居多，不会有危险吧？”
阿嵬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戾气慢慢沉淀，开口道：
“他们都是北边斡阙部的番邦人，这些年一首被朝廷清剿，从北方迁移到这里，人员损失很重，不敢在明处轻举妄动，你们村子暂时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变得坚定：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我这就去。”
说着，他右手撑地，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动作牵动了左肩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你疯了？”
林鹿蹊连忙伸手按住他未受伤的右肩，阻止他起身。
“你这一身伤，别说打架，走远路都费劲。现在去找他们，不是送死是什么？”
阿嵬执拗地想挥开她的手，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
“我不能留在村里，他们会再找过来，我留下就是祸害！”
林鹿蹊终于明白他为何死活不下山了，不是因为性格冷僻，更不是因为和村民们之间的误会，而是担心自己引来祸端。
这也是林鹿蹊担心的地方，所以她才一首将他藏在空间茶园里，天王老子来了都找不到他。
“回山上就安全了？”
林鹿蹊寸步不让，首视着他深邃的眼睛，语速飞快：
“你现在这身子骨，回到山里没有药，吃不好睡不好，能坚持几天？再说了，那些人如果铁了心要找你，难道就不会进山吗？”
阿嵬被她堵得一时无语，紧抿着唇，面部线条绷得死紧。
林鹿蹊看他沉默，心头一软，叹了口气，放柔了语气，带着点商量的口吻：
“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安全的了，除了我，这世间没人找得到你。”
她顿了顿，看着阿嵬因失血略显苍白的脸，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她先前还忧愁新任务移植一百棵茶树她自己压根做不完，这不是个现成的劳动力吗！
林·小财迷·鹿蹊美滋滋地将主意打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头上。
“反正你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帮我干点活？”她咧开一嘴小白牙，晃得阿嵬眼晕。
“喏，就这片园子里的茶树，我要挖一百棵棵去外头种上，我一个人挖实在有点慢。你若愿意，可否帮忙挖几棵，就当活动筋骨，对你的恢复也有好处，行吗？”
她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又充满诱惑力，眼神带着点希冀看着阿嵬。
阿嵬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眼前这个奇异而宁静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