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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宴设在市中心顶级的艺术中心。衣香鬓影，流光溢彩。舒缓的古典乐流淌，掩盖着底下无数暗涌的算计和窥探的目光。沈聿和林晚的入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吸引了全场或明或暗的注视。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也有对沈聿“精神状态”的隐晦评估。
沈聿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只是那冷峻之下，多了一层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紧绷。他与人寒暄，握手，回应着试探性的关心，眼神锐利依旧，但林晚能感觉到他握着香槟杯的指尖，在微微用力。
林晚安静地陪在他身侧，一身低调的黑色鱼尾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脖颈上那道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指痕。她没有试图遮掩，那道伤痕在璀璨的灯光下异常醒目，像一道无声的控诉，也像一个危险的信号。她脸上带着温顺的浅笑，眼神却空洞疏离，仿佛灵魂己经抽离。
她手腕脉搏处，今天没有喷洒任何香水。干干净净。
拍卖环节开始。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珠宝、艺术品被送上展台，竞价声此起彼伏。沈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偶尔会掠过人群，又快速收回，眉心几不可察地蹙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端起香槟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林晚安静地看着展台上一条流光溢彩的蓝宝石项链。就在拍卖师喊出“下一件拍品，十九世纪古董珐琅香水瓶”时，她像是被那精致的瓶子吸引，身体微微前倾，自然地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耳后的发丝。
动作间，她藏在袖口里的指尖，极其迅速地、无声地拧开了掌心那个贴着符号的小瓶盖。她没有喷洒，只是用指尖极其吝啬地、飞快地在自己的左腕脉搏内侧，点上了极其微小的一滴。
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吐出了致命的一缕气息。
新版“深渊”的气息，霸道而隐秘地瞬间弥散开来！
那不再是诱惑的低语，而是毁灭的号角！
前调是极致的、仿佛能灼伤鼻腔的硫磺，尖锐得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周围温和的香氛和食物的气息！紧随其后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如同血肉被烈火焚烧后的焦糊腥甜，带着一种绝望的毁灭感！最后沉淀下来的，是深不见底的、如同深渊回响般的黑暗木质调，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林晚周围一小片区域！
“唔…”
距离林晚最近的一位贵妇猛地捂住鼻子，脸色发白，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适和厌恶，低声抱怨：“什么味道…好冲…”
而站在林晚身侧的沈聿——
在那缕气息钻入他鼻腔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端着香槟杯的手剧烈地一颤！杯中金色的液体泼洒出来，溅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前襟！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唤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
“啪嗒！”
香槟杯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声在相对安静下来的拍卖环节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只见沈聿脸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惨白！额角的冷汗如同溪流般瞬间涌出，浸湿了鬓角！他高大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指节用力到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被一种纯粹的、无法控制的惊恐和暴怒占据！他死死地瞪着林晚，不，更像是瞪着她手腕脉搏处那缕无形气息的源头，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要将一切撕碎的毁灭欲！
“沈总？！”
“聿哥！你怎么了？”
“快叫医生！”
周围瞬间一片混乱！惊叫声、关切声、议论声轰然炸开！保镖迅速上前试图隔开人群。
林晚站在风暴的中心，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措，仿佛被沈聿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坏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沈先生…？”
“滚开！！”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狂暴嘶吼从沈聿喉咙里炸开！他猛地挥开林晚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将她整个人都带得踉跄了一下！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也像是被那无处不在的恐怖气息逼到了绝境，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目标明确地奔向宴会厅侧面的洗手间方向！脚步虚浮而狂乱，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纷纷避让。林晚站稳身体，看着沈聿消失在洗手间方向的背影，眼底那丝惊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计谋得逞的幽光。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依旧残留着“深渊”气息的脉搏，然后，在众人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迈步，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洗手间区域空无一人，只有最里面那间男洗手间的门被粗暴地关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林晚停在门外。
门内，死寂一片。
但很快——
“砰！！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伴随着镜子被巨力砸碎的、令人牙酸的爆裂声！
紧接着，是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粗重喘息和…一种近乎呜咽的、破碎的咆哮！
林晚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没有推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如同欣赏一首来自地狱的交响曲。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内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和喘息声终于渐渐平息。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沈聿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露出汗湿的脖颈和锁骨。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他脸上、手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正渗着血珠，显然是镜子碎片溅射造成的。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指关节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正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因用力而咬破，渗着血。那双从碎裂镜片后望出来的眼睛，赤红一片，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无法散尽的暴戾，以及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的、赤裸裸的惊惧和脆弱。他扶着门框，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他看到了门外的林晚。
那双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她！所有的虚脱和脆弱被一股更深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取代！
他一步跨出，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那股未散的、令人心悸的硫磺焦糊气息，如同一座移动的活火山！他沾满鲜血的右手猛地伸出，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道，狠狠掐住了林晚纤细的脖子！将她重重地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大理石墙面，剧痛传来！窒息感瞬间扼住了林晚的呼吸！
沈聿的脸近在咫尺，裂开的镜片后，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火，死死地、疯狂地瞪着她，鼻息粗重地喷在她脸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他沾满鲜血的手指深深陷入她颈间的皮肉，声音嘶哑狂暴，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恶鬼，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毁灭的火焰：
“说！！！”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因暴怒而剧烈颤抖，指间的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脖颈。
“深渊的配方…”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破碎而扭曲，带着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极致愤怒和被窥破灵魂最深伤疤的恐惧：
“是谁教你的？！”
冰冷的墙壁硌着林晚的脊骨，颈间是铁钳般的手掌和温热的、属于他的鲜血。窒息感让眼前阵阵发黑。然而，在这濒临死亡的窒息边缘，在沈聿因暴怒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容前，林晚苍白的脸上，却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一个近乎妖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疯狂。
她艰难地抬起手，染着沈聿鲜血的指尖，没有去掰他掐着自己的手，而是轻轻地、带着一丝狎昵和残忍的温柔，点在了他因暴怒而剧烈起伏的、汗湿滚烫的喉结上。
她的声音被掐得断断续续，嘶哑微弱，却如同毒蛇的信子，清晰地、一字一字地钻入沈聿的耳膜：
“你…每晚…”
“抱着我…说梦话的时候…”
“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