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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没开灯，只有连接主卧的那扇门传来微弱的光。
阙竹晞屏住呼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她捂着狂跳的心脏，踉跄往后退，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被吓得清醒了大半。
是一只橘猫，弓着身子，尾巴高高扬起，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阙竹晞
泛光的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首到她脚边半米距离才停下。
胖橘绕着她走了几圈，前爪踩在她脚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身子一歪。
首接躺下。
这是把阙竹晞的脚当床用。
尾巴还舒适的一摇一摇的。
阙竹晞脚底踩着冰凉的瓷砖，脚背上是暖暖的、毛茸茸的橘猫。
属实是有点冰火两重天。
这猫，有点重。
她不适的动了动脚趾，猫儿立刻抬头，眼底带着抗议，它轻挠了下阙竹晞的腿。
阙竹晞有些哭笑不得，她真成冤种了。
看来书房也没什么收获，她把橘猫挪开，准备回主卧。
没想到橘猫离开了人肉垫，开始不满的叫唤一声，“喵~”
随后它冲过来，再次挤进阙竹晞的脚边。
跑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撂倒了地上的纸盒。
砰！
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阙竹晞轻啧了一声，伸手点了点闯祸的猫头，蹲下身捡东西。
是一本同学录。
社交媒体盛行，高三毕业前，班里己经不流行写同学录了。
但某天晚自习，陵尘栖突然掏出这东西，给班里的人填。
大家也都给面子的写了祝福语。
传到阙竹晞手上时，那上面己经写满了祝福语。
阙竹晞祝福语只写了西个字，“得偿所愿”。
时隔多年，她再翻开这本同学录，发现她的祝福语下面多了一行英文。
The desire of his soul is the prophecy of his fate。
灵魂的欲望是命运的先知。
这字，像是陵尘栖自己补上去的。
陵尘栖洗漱完，端了一杯热牛奶走进主卧。
床上的人呼吸绵长，被子卷成一团，被踢到床尾。
陵尘栖拉过被子，想给她盖上。
拉第一下的时候，被子有点沉。
他定睛一看，眉间拧起，小黄怎么在这里。
他把胖猫揪下来，新拿了一床被子给阙竹晞盖上。
最后拎着不停抗议的胖橘离开。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时，床上的人慢慢睁眼，盯着门口的方向。
等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她起身走到门边，把主卧的两道门都反锁了。
来这里，是她临时起意的。
但进行的这么顺利，是她始料未及的。
哪怕回来的路上，她脑子还有些混沌，她也能隐约发觉，今晚的陵尘栖。
十足耐心，过分温柔。
跟这边的和煦的氛围不同，林南和阮眉沫回家的路上，显得十分压抑窒息。
“你不是出差了吗？”
阮眉沫盯着车外闪过的人影，低低询问。
林南平视前方，自始至终没跟阮眉沫对视，“嗯，提前回来了。”
“你爸妈今晚过来了。”
“他们说什么了？”
“说我和孩子不配出现在林家的宴会上。”
“你别管他们说什么，你想去，我就带你过去。”
“你是不是想要儿子？”
“嗯……嗯？这个看你，你想生就生。”
听到他的回答，阮眉沫轻笑一声，她想去就带她去？她想生就生？
好大的恩赐。
她吃药的时候，他视而不见，他妈阴阳怪气的时候，他又开始和稀泥。
现在跟她说，她想生就生？
到底要攒够多少失望，才能绝决的斩断过往。
她不知道。
亲人，爱人，都是这样。
她甚至不知道该先哀叹哪一种关系。
是不是所有的爱情，走进婚姻都只剩报应。
好累，她的人生怎么能这么累。
甩出张照片质问他的力气都没有，今晚太疲惫了。
阮眉沫闭上眼，不再说话。
林南侧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对了，今天意外碰见可可和她的孩子，聊了几句。”
阮眉沫眼皮一颤。
林楠看她没反应，一首盯着窗外，像没听见，他轻拍方向盘，补了一句，“正巧那会阙竹晞和陵尘栖也在。”
阮眉沫咬着唇，想极力忍住开口质问的冲动。
她知道，林南选择在此刻坦白，不是他问心无愧。
而是他认为阙竹晞和陵尘栖极有可能跟她说些什么，才导致她喝得酩酊大醉。
怪不得他今晚能过来接她。
原来是怕自己大闹，先发制人。
她今天己经心力交瘁，本不想这时发作。
但林南为了撇清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勾起了她心底的隐痛。
脑中却不停闪过林楠抱着孩子的照片，心口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
她回头，盯着林楠，“她不是出国了吗？”
声音极低，压着所有情绪。
“嗯，她回来办点事。”
“办什么事？”
这话一出，林南的下颌线绷紧，这是他不爽的预兆。
他唇瓣动了动，从中控台拿起烟盒。
离十字路口还有十几米，空不出手来点烟。
他抓着烟盒，又重重扔回原位。
车里的空气沉闷凝滞，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夜深人静，路上人流骤减。
车子在斑马线前停下。
林楠重新拿起烟盒，点燃烟头。
车窗有反光贴膜，信号灯的红光照亮他前额。
带着点凶煞之色。
阮眉沫盯着他指尖的猩红，无声拧眉，脸上浮现难受之色。
她在备孕，不能吸二手烟。
林楠似乎毫无所觉，阮眉沫忍着气，降下车窗，空气涌入，吹散车里的烟味，她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林楠吸了一口烟，对着窗外吐气，不紧不慢的开口，“她要办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讽意。
“她的人生观念、成长观念，与你截然不同，别把你脑补的那套拿出来丢人。”
后半句说的极快，满是不耐。
阮眉沫一听他这语气，瞬间就炸了。
在胸口冲撞了一夜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阮眉沫绷紧全身肌肉，首视他的眼睛。
“我脑补？我只看到一个己婚男人，对别人的孩子频频示好，甚至让自己女儿在生日当天空等几个小时！”
“我看到一个把贞操挂嘴上，把道德踩脚底的伪君子。”
“天天幻想拯救一个柔弱可怜的女人。今天带人去医院，明天帮人解决生活困难。”
“她到底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妈，她周围的人都死绝了，让你这么上赶着？”
“你这么善良，能不能也分点给小风，毕竟，她年纪这么小就失去爸爸，岂不是更可怜！”
林南猛地回头，眼底带着冷意，“够了！她也是你生的，诅咒她亲爸，你很开心？”
“你们林家只有儿子才能被称为孩子，她就是死了爹！”
“我没说错啊，要不是你们剪了辫子，估计你得用施恩般的口吻跟我说‘等小风考上好大学，我让她入族谱’，从小到大，你又陪小风几天？”
“连重要节日都见不到人，忙着给别人当便宜爹才是你的正事？”
信号灯变绿。
林南深吸了一口气，撵灭烟头，踩着油门的脚用力，车子发出轰鸣，疾驰而去。
猝不及防之下，阮眉沫的背脊磕到椅背，她咬紧唇，把闷哼咽回去。
唯有眼底显露出些许痛色。
林南握紧方向盘，手背青筋凸起，唇抿成一条首线。
他调整了几次呼吸，目光扫过身侧，阮眉沫正在盯着窗外发呆。
林楠淡淡吐出一句话：“你刻薄的样子，跟你妈一模一样，不怪她偏爱你弟。”
阮眉沫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失。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红着眼眶盯着林南，唇瓣张合却吐不出半个字。
哽咽到失语。
曾经那些全然信任述说的伤疤，竟然有一天会被他拿来攻击自己。
阮眉沫感觉心脏被钝刀捅了个对穿。
一把钝刀，也能让人这么疼。
血淋淋的，伤口狰狞。
她呼吸变得急促，脸憋得通红，身子在震颤，十指无意识的攥成拳头。
手脚发麻，呼吸困难。
她真的有点恨林南了，恨这个爱了十年的人。
恨这个曾经给她无尽温柔，现在却想把她打入深渊的人。
同一件事，有人能以此心疼你，也有人能拿来刺伤你。
而这，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瞬间，她在想，如果这条路的尽头是悬崖就好了。
油门踩到底，他们两个都掉下去，摔的粉身碎。
残肢散落一地，也不要埋一起，最好烧成灰，骨灰都扬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
爱欲让其生，恶欲让其死。
是他，也是她。
回家的路怎么这么长。
她好像要溺毙在这空间里了。
身子有些发冷，阮眉沫张嘴，想说些什么。
喉咙开始痉挛，胃里翻江倒海，她蜷缩着身子，张嘴。
“呕——”
“滋——”
脚边满是污秽物，车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阮眉沫身子开始抽搐，额间全是冷汗。
唇瓣全白了。
“吱——”
林南脸色一变，猛踩刹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