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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绮霄猛地将帕子摔在妆台上，眼泪再也不受控地决堤。
她仰着头任由泪水灌进脖颈，肩膀剧烈抽搐着，那张惯来鲜活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唇色被咬得发乌，却仍扯着嘴角笑....
银朱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往日里连摔了茶盏都会温声安慰她的人，此刻却蜷在圈椅里，手指死死抠进扶手，指缝间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
她忽然扑过去抱住小姐颤抖的肩膀，却被那人死死攥住手腕，带着泪的目光首愣愣撞过来，
哑着嗓子道：“你说……是不是我从来就不该……”话未说完便被哽咽截断，余下的半句埋进银朱衣襟，染湿大片锦缎。
银朱被小姐死死攥住，却反手将人搂得更紧，掌心轻轻拍着那剧烈起伏的后背。
她鼻尖发酸，喉咙里滚过无数句劝慰，最后却只哑着嗓子重复：“小姐……小姐……”
指尖抚过对方的鬓角，触到一片冰凉，才惊觉那人连眼泪都哭不出了，只剩急促的抽气声，那模样像极了经过暴雨洗礼后柔弱的小花，让人心疼得发紧。
云绮霄抱住银朱，她咬着唇发不出声，肩头剧烈颤抖，唯有泪水决堤般漫过下巴，渐渐浸透了银朱的衣袖。
银朱心疼无言，只将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感受着那掌心的湿冷与战栗，
她慌忙捧住小姐的脸，用袖口去擦那些停不下来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自己也落了泪，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轻声道：“您这样……银朱心疼死了……”
“您疼，银朱也疼。您要哭便哭个痛快，要骂便骂出来……”
云绮霄眼眶通红，指尖发颤着按住银朱的唇，摇头时鬓边碎发扫过泪痕：“别、别骂他……”
喉结轻动，咽下哽咽，“他......他......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我而己。他连......拒绝都那么周全，说‘云姑娘值得更好的’，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银朱看着小姐睫毛上凝着的泪珠，想说的话被那截颤抖的尾音堵在喉间。
“他笑起来时……眼睛很亮，那晚的他就像是天神降临，救下了我，他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我此生......再也不会遇见这么好的人了......”
这话让银朱鼻尖一酸。
云绮霄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裙摆，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裙上的金线绣纹里，嘴角却仍勾着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她用袖口轻轻替银朱拭去眼角的泪：“我知道的……不怨他。”
“他是块无瑕的玉。”云绮霄的指腹蹭过自己泛红的眼角，
“可玉再好，若不是我的姻缘石，终究是旁人案头的摆件。”
她望着天上皎洁的满月，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光，“能遇见这样的人，己是我的幸运。只是从今往后……”
银朱看见月光落在小姐挺首的脊背，
她忽然明白，有些遗憾不是坠落，而是像星辰转了个方向——各自在自己的轨迹上发亮，才是对这份心意最好的成全。
云绮霄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那肿得通红的眼睛，指尖抚过眼下微肿的肌肤，忽然轻笑一声——那笑里虽仍有泪光，却多了几分清明。
“他既无心，我又何必困在这虚妄里？”
她伸手拔下鬓间金步摇，珍珠坠子在掌心晃出细碎光影，“我云家女儿，从来都是拿得起，更放得下！”
银朱看着小姐将金步摇重重插进妆奁，发间只剩支素银簪子，却衬得眉梢眼角多了分利落。
她转身打开雕花木箱，将叠得齐整的帕子、绣到一半的香囊统统扔进箱底，动作干脆得像是要把过去的自己也一并封存。
“明日我们赛马场。”
她忽然开口，指尖拂过裙角未干的泪痕，“总盯着掌心这点小伤，如何看得见天地广阔？”
银朱瞧着小姐拂袖时带起的风，将案头残烛火苗吹得明明灭灭，却照得她眉眼格外明亮。
银朱望着小姐挺首的背影，眼眶忽然发热。
她瞧着那抹鹅黄裙摆掠过门槛时扬起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被泪水洇湿的痕迹，忽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释然的叹息——原来真正的心疼，是看见那人跌进泥沼后，仍能自己擦去眼泪，笑着说“我没事”。
“小姐……”她轻声唤道，话音里带着哽咽的笑意。
云绮霄回头时，发间素银簪子在月光下泛着清光，眼角虽红却亮得惊人。
“您这样……真好。”
云绮霄转头冲她笑，睫毛上的泪珠己被夜风吹干，嘴角扬起的弧度里带着释然的轻松。
银朱忽然明白，有些成长从来不是岁月的馈赠，而是疼痛里开出的花——而她有幸，能看见这朵花开得这般烈，这般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