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练武场的青石砖被晒得发烫。
司徒胜手持长枪,枪尖划破凝滞的空气,带起一连串凌厉的破空声。
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浸湿了月白色的劲装,后背早己晕开深色的汗渍。
当最后一式"游龙摆尾"收势,司徒胜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练武场回荡。
他伸手抹去额前的汗珠,忽然嗅到一缕清甜的果香。
"阿胜,歇会儿吧。"
铭兰托着青瓷盏款款走来。梅子汁盛在冰过的盏中,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酸甜的气息瞬间驱散了暑气。
司徒胜眼睛一亮,立刻像只撒欢的小狗般蹦起来,全然没了方才练武时的英气。
他接过梅子汁一饮而尽,冰凉爽口的液体滑过喉咙,暑热顿时消散大半。
"铭兰姐姐最好了!"
他露出两颗虎牙,笑得眉眼弯弯,冒着一丝傻气。
铭兰见状轻笑,指尖轻点他汗湿的额头:"瞧瞧这般模样,刚还威风凛凛的,转眼就变回三岁孩童了。"
说着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脸颊,
"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是大男子,不许别人照顾的?"
司徒胜耳朵泛红,抢过帕子胡乱擦了两把:"那是...那是练功!跟喝梅子汁两码事!"
司徒胜抱着空瓷盏晃到铭兰身侧,故意拖长尾音:"姐姐的梅子汁里是不是放了仙露?比天上的琼浆还甜十倍!"
他凑得极近,发梢扫过铭兰泛红的脸颊,"等阿胜练成绝世武功,定要把全天下的梅子都摘来,只给姐姐酿最好喝的梅子汁!"
铭兰被这没遮拦的话烫得耳尖发烫,指尖慌乱地点向他额头:"就会耍贫嘴...臭小子!"话尾却不自觉带上颤音。
她垂眸收拾杯盏时,眼睫下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波,倒映着少年灼灼的目光。
阴影处,萧凛抱剑斜倚廊柱,玄色衣摆垂落阶前。
他望着这对亲昵的身影,无奈摇头,“腻腻歪歪。”
“好了好了,别胡闹了。”
铭兰将空瓷盏收进竹篮,轻拍司徒胜作乱的手背,
"我得去膳房准备晚膳,少爷眼看就要回来了。"她转身欲走,裙裾却被少年攥住一角。
“我也去!”司徒胜像个倔强的小牛犊般拦在面前,长枪往兵器架上一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阿胜会剥毛豆、切萝卜丝!上次还帮阿瓒哥烧过火呢!”
他晃着铭兰的衣袖,发间汗湿的碎发随着动作轻颤,眨着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姐姐就让我跟着吧,保证不捣乱!”
拗不过这黏人的架势,铭兰只得无奈点头。
两人并肩穿过回廊,司徒胜连珠炮似的说着今日新学的招式,说到兴起处还比划两下,差点撞翻花架。
路过池塘时,他蹲下身子,伸手捞起两片浮萍,郑重其事地放进铭兰的竹篮:"这个可以煮汤,阿瓒哥说清热解毒!"
铭兰忍俊不禁。
膳房里飘起袅袅炊烟时,司徒胜正踮着脚往灶膛添柴,火光映得他脸颊通红。
铭兰在案板前切着鲜笋,余光瞥见少年认真吹火的模样,不禁莞尔:“当心烟灰迷了眼。”
话音未落,司徒胜突然转头,鼻尖沾着煤灰咧嘴笑:“姐姐看!火比我练功时的架势还旺!”
暮色渐浓,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裹着两人的笑闹,顺着窗棂浸染出府门。
暮色浸透雕花窗棂时,司徒瓒与温钰声并肩踏入府门,檐下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小径染成暖黄。
远远便听见膳房传来细碎笑语,夹杂着瓷碗相碰的清响,飘来的香气裹着糖醋排骨的焦甜与翡翠羹的鲜香。
“好香啊,还是熟悉的味道。”温钰声唇角微扬,司徒瓒笑着摇头,伸手推开雕花木门,暖光顿时倾泻而出。
大圆桌上己摆满佳肴,翡翠白菜卷嵌着虾米,水晶蒸饺泛着莹润光泽,最显眼的青瓷碗里,乳白的鲈鱼汤正冒着热气。
铭兰解下围裙从屏风后转出,鬓边沾着几点面粉,
“快些洗手,饭菜刚出锅。”
话音未落,司徒胜旋风般从她身后钻出来,手里还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
“钰哥哥!阿瓒哥!”司徒胜像只撒欢的哈士奇,将桂花糕重重搁在桌上,
“铭兰姐姐姐特意留了最上面一层,这层是最好吃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摆碗筷,余光却总往铭兰那边瞟,见她被蒸汽熏得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又凑过去:"姐姐坐我旁边好不好?我帮你打扇!"
温钰声与司徒瓒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后者率先落座,指尖轻轻叩击桌面:“阿胜今日倒是格外勤快。”
温钰声夹起一筷鲈鱼,鲜嫩的鱼肉入口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对面亲昵的两人——司徒胜正小心翼翼地替铭兰吹凉羹汤,耳尖泛红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傻小子的情意。
烛火摇曳间,满室饭菜香气与笑语融融......
“阿钰~~~”
而那墙头,季如繁扶着木梯款款而下,腰间的玉珮叮咚作响。
他径首在温钰声身侧落座,执起银箸便夹起那道翡翠白菜卷便要放入温钰声碗中。
司徒瓒按住青瓷碟微微后撤,似笑非笑:“季御史的消息倒是灵通,莫不是在温府安了千里眼顺风耳?”
他动作优雅地替温钰声添了半碗羹汤,
季如繁指尖轻叩桌面,发出清脆声响:“司徒兄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
他突然倾身凑近,绯色衣摆扫过温钰声手背,
“若不是惦记我家阿钰,谁愿听你整日酸言酸语?”尾音带着勾人的颤意,却在触及司徒瓒骤然冷下的眼神时,化作一声得逞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