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药庐里蒸腾的药香突然凝滞。
温钰声睫毛轻颤,干裂的唇瓣刚翕动半分,便撞进一双通红如血的眸子。
司徒瓒握着自己的手,乌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沾着药渍的衣襟皱成一团,唯有眼底翻涌的惊惶与狂喜几乎要将人溺毙。
"阿瓒,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呀?像......那只肥兔子。"
沙哑的嗓音惊得司徒瓒浑身剧震,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她的手背。
他颤抖着扑过去,将人死死搂进怀里,却又怕弄疼伤口而不敢用力,指节发白地揪着对方单薄的衣衫。
"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
司徒瓒哽咽着将脸埋进对方颈窝,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剑刃离心脏就差半寸!"
滚烫的泪水浸透染血的绷带,他突然攥起温钰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你若再不醒,我便把这药房烧了,陪你一起下黄泉!"
温钰声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她费力地抬手,指腹擦过司徒瓒眼下的青黑与泪痕,突然轻笑出声,气若游丝道:"那...那我...岂不是害了...好...好多人了..."
她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苍白的唇间溢出点点血沫。
司徒瓒脸色骤变,慌乱地替她擦拭血迹,指尖却在触及那冰凉的皮肤时猛地颤抖。
"别说了!"
他声音发颤,眼眶又泛起红意,小心翼翼地将人重新扶回枕间,
"你只管安心养伤,旁人的性命与我何干?我只要你活着!"
说罢便取过一旁的药碗,舀起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来,把药喝了。"
看着对方轻皱的眉头,司徒瓒鼻尖一酸,低声软语道:"听话,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见温钰声不喜苦味,他忽然俯身,将汤药含入口中,轻轻覆上那苍白的唇,一点一点渡了过去。
温钰声僵在枕间,漂亮的双眸蓦然瞪大,倒入眼帘的是司徒瓒放大的俊颜。
苦涩的药汁混着司徒瓒指尖的温度漫过舌尖,冰凉触感下竟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不知是错觉,还是对方偷偷掺了蜜饯。
喉间下意识吞咽的动作扯动伤口,她疼得闷哼一声,却见司徒瓒红着眼眶又舀起一勺,目光固执又执拗。
"这这这...隽永!"
她耳尖涨得通红,偏头躲开那凑过来的汤匙,沾着药渍的嘴角却微微发烫,
"我自己喝!"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恼意,想要伸手却被司徒瓒按住手腕。
对方将瓷勺轻轻抵在她唇边,滚烫的泪珠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别动,再扯到伤口,我...我真的要疯了。"
温钰声愣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发现司徒瓒耳尖也泛起了红晕,那抹红从耳际蔓延到脖颈,像被晚霞染透的云,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格外鲜明。
"你......"
温钰声喉间滚动,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阿钰..."
"我......心悦你。我一首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爱,我爱你。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
这辈子,我的夫人只能是你,
这些日子,我日日担惊受怕,我怕我说出来,我们会越来越远,
但世事无常,如今我明白了,爱就要让你知道,阿钰,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司徒瓒水光潋滟的眸子映着他红到爆炸的耳尖。
温钰声觉得心跳如雷,为何?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好讨厌这样控制不了的感觉......
我...真的喜欢上阿瓒了吗?
喜欢对我笑的暖暖的他,喜欢陪我一起用膳的他,喜欢治病救人心地善良的他......
这...就是喜欢吗?
温钰声垂下了双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心里乱作了一团。
"我......"
却见司徒瓒猛地别过脸去,舀药的手都跟着轻颤。
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混着他故作镇定的打断:"别!别说,先喝药吧,再说话药就凉了。"
可泛红的耳垂还在微微发烫,泄露了此刻慌乱紧张的心跳,在晨光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温钰声喉间发紧,看着司徒瓒泛红的耳尖,胸腔里像是藏了只横冲首撞的稚鹿。
药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眼前人的轮廓,可那抹艳红却愈发清晰,烧得她眼眶发烫。
昨夜濒死之际走马灯似的回忆里,竟全是这人握着她的手,哽咽着说要同生共死的模样。
心在剧烈的跳动,她别开眼躲避司徒瓒递来的药勺,却在对方微凉的指尖擦过下唇时,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窗外晨光穿进窗棂,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药柜上,像是纠缠的藤蔓,再也扯不清,分不开......
“对了,还有正事!萧凛......”温钰声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却顾不上疼痛,急切叫萧凛。
话音未落,司徒瓒慌忙按住她肩膀,急得眼眶又红了:“你不要命了?伤口还没愈合!”
“我没事!”温钰声目光灼灼望向门外,“萧凛!萧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凛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发丝紧贴脸颊,苍白的脸上写满疲惫与担忧。
看到温钰声终于醒了,他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踉跄着上前:“你终于醒了......”
话未说完,声音己哽咽,“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说什么胡话!”温钰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这怎么能怪你?先别婆婆妈妈了!”她强撑着坐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你速速去皇宫,安排玄儿佯伤!要装得严重些,务必让所有人信以为真,打乱他的部署!”
萧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郑重地点头:“好!我这就去!”
转身欲走时,又忍不住回头,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确认她确实无恙后,才大步离去。
司徒瓒看着温钰声逞强的模样,又心疼又生气,重重叹了口气:“就你最不让人省心!”
说着端起药碗,语气不善“快把药喝了。”
温钰声望着碗里深褐色的药汁,突然想起方才喂药时的触感,耳尖微微发烫。
她别开脸,掩饰般地咳嗽两声,立马端过碗来一口气喝掉。
司徒瓒在一旁看着偷偷勾起了唇角。
温钰声放下碗,缓缓躺下,止不住地皱眉,偷偷吐着舌头......
“呶”
修长玉白的手伸到她面前,缓缓打开,露出了立马的蜜饯。
温钰声嘴里含着甜甜的蜜饯,似乎把苦味全都压下去了,仿佛一首甜到了心里,心里甜甜的好像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