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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浮出水面时，太湖己成血池。
大哥的朱砂笔悬在半空，最后一滴墨坠入湖心，荡开的涟漪里浮起万千青铜令碎片。玄甲军的铁靴踏碎岸边芦苇，他们跪拜的并非活人——而是二哥手中那盏人皮灯笼，灯罩上刺着《女诫》经文，烛芯竟是永宁的金簪。
"接旨。"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神药谷主萧云鹤立在枯柳下，手中捧着的不是诏书，而是个鎏金婴孩襁褓。当他掀开绣着银昙花的包被，露出里面焦黑的骸骨——那小小头骨天灵盖上，赫然点着与顾清霜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这是你真正的二姐。"他指尖抚过骸骨心口的金针，"顾清霜不过是她的替身蛊。"
夜风突然变得粘稠，带着母亲妆奁里那盒"凤仙醉"的香气。我这才注意到，襁褓角落绣着"承明"二字——是先帝早夭的皇长子名讳。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游动着青色蛊虫。它们落地即化为人形，个个生着大哥的面容，却穿着西戎祭司的骨甲。最年长的那个弯腰拾起承影剑，剑身映出他眼底的九转灵芝纹——和神药谷主如出一辙。
"一命换一局。"蛊虫化成的大哥们齐声笑道，"顾家儿郎，本就是活着的棋谱。"
悬崖上的真大哥终于掷笔。朱砂绘就的《千里江山图》自燃起来，火光照亮湖底升起的十二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刻着卦象，而棺中躺着的，竟是穿着各朝服饰的"顾清霜"！
"阿岚，看灯。"
二哥突然扯碎人皮灯笼。飞溅的蜡油在空中凝成字句，正是母亲婚书缺失的部分："......与萧君共赴黄泉，奈何桥畔焚此伪诏。"落款处盖着西戎可汗的狼头印，却被母亲的簪子划破，补注小楷："留女清岚，破局而生。"
神药谷主毫无征兆地突然举起右手，只见寒光一闪，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血液喷涌而出。然而，这血液的颜色却并非寻常的红色，而是一种泛着金粉的幽蓝色！
这诡异的血液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刚一落地，便迅速化作熊熊燃烧的火苗，如饿虎扑食般向那些蛊虫分身席卷而去。
眨眼之间，蛊虫分身就被火焰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瞬间化为灰烬。
然而，就在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却突然浮现出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是一个二十年前的雨夜，年轻的神药谷主站在一座宫殿之中，怀中抱着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
他的对面，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正是当今的太后。
只见谷主将婴儿轻轻地递到太后手中，然后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外。
而在那扇屏风之后，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根细长的银针，正缓缓地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现在你明白了吗？"谷主拽开衣襟，他心口处蠕动的正是那只墨蝶，"顾清霜的眼角朱砂，是为你烙下的解药印。"
承影剑突然自行出鞘，将燃烧的《千里江山图》钉在悬崖上。火光中，所有青铜棺的卦象连成星图，而北斗七星的方位——
正指向将军府祠堂的紫檀匣。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湖面时，我拾起永宁的金簪，将它刺入谷主掌心的墨蝶。
"师父错了。"我听着蝴蝶碎裂的声音，"能破局的从来不是朱砂——"
簪尖挑起的火焰中，浮现出母亲留在世间的最后谎言：那所谓的紫檀匣里，只装着她未绣完的婴孩肚兜。
肚兜上歪歪扭扭的并蒂莲，用的是我从未见过的——西戎血蚕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