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来得毫无征兆。林风只觉眼前白光炸裂,耳畔的轰鸣声如同万鼓齐鸣,混沌珠在颈间灼烧出刺痛。他下意识攥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再睁眼时,鼻腔里充斥的不是血锈与焦土的气息,而是清甜到发腻的花香——那是混合着露水与灵气的味道,像极了他在古籍残页里读到的“九畹芝兰香”。
“咳……”风瑶扶着岩壁咳嗽,她的绣鞋尖沾着星屑般的荧光粉末,“这、这是哪里?”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又藏着几分雀跃——她腰间的玉牌正泛着淡青色的光,那是她作为灵根觉醒者独有的反应。
林风抬头望去,入目所及皆是震撼。他们正站在一片悬浮的玉阶上,阶石呈半透明的冰蓝色,每一块都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纹。玉阶向下延伸,没入一片雾海,而在雾海之上,悬浮着成百上千座岛屿。有的岛屿覆盖着翡翠般的森林,藤蔓间垂落着拇指粗的灵珠,每颗都折射出不同的霞光;有的岛屿是黑曜石质地,表面涌动着沸腾的熔浆,却又不灼草木,反催生出半透明的火蝶;最中央的主岛最为醒目,整座山由青金石铸就,山顶的宫殿群飞檐斗拱,檐角悬挂的铜铃无风自鸣,清越的声响穿透雾霭,撞进每个人的耳膜。
“灵域……”炼丹长老的声音发颤。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玉阶,指尖竟渗出细小的血珠——这玉阶表面看似光滑,实则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每一道都对灵力有着极致的渴求。“我在《九域志》里见过记载,上古灵族以星辰为基、以魂血为引,铸造的‘浮空灵域’……”老人的瞳孔因激动而浑浊,“传说这里藏着灵族的终极秘辛,是……是超越凡俗的仙家福地!”
医女却皱紧了眉头。她握着银刃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不对。灵域不该如此‘鲜活’。”她指向最近的翡翠岛,那里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缠绕住一只坠落的灵蝶,“你们看,连植物都在吞噬灵气——这里的灵力……在自我消化。”
话音未落,玉阶下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雾海翻涌,一座原本隐没的岛屿缓缓升起。那岛屿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处孔洞都渗出幽绿的磷火。最骇人的是岛屿中央,立着一尊高达十丈的石俑——石俑人身蛇尾,头顶生着三对骨翼,双眼是两团跳动的鬼火,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守域兽!”风瑶失声尖叫。她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光罩——那是灵根觉醒者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我曾在家族典籍里见过画像!这是灵族用来镇守秘境的‘蚀骨玄蛇’,以活人的魂魄为食,能操控灵域内的所有灵气!”
石俑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蛇信子从口中吐出,带起的风竟将周围的玉阶震得簌簌作响。更可怕的是,那些悬浮的岛屿开始倾斜,翡翠岛的藤蔓疯狂收缩,将灵蝶绞成齑粉;黑曜石岛的熔浆倒流回地底,在地面灼烧出焦黑的痕迹。整座灵域仿佛活了过来,正用最暴烈的方式排斥外来者。
“退后!”林风将风瑶拉到身后,混沌珠的热度突然暴涨。他感觉有一股力量从珠子深处涌出,顺着经脉流遍全身,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清晰异常——石俑体内的灵气流动、玉阶符文的能量节点、甚至雾海中隐藏的细小传送阵,都如同刻在他视网膜上般分明。
“这是……”林风喃喃自语。混沌珠中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呢喃,而是带着几分欣慰的叹息:“不错,你终于能感应到灵域的‘脉络’了。记住,灵域不是死物,它是灵族的‘魂器’,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他们的意志。”
石俑的蛇尾突然横扫而来。林风瞳孔收缩,拉着风瑶就地翻滚。蛇尾擦着他们的头顶砸在玉阶上,冰蓝色的阶石瞬间崩裂成齑粉,碎石飞溅如暴雨。炼丹长老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药囊里的丹瓶碎了一地,泛着苦香的药粉混着血珠在空中飘散。
“老东西!”医女银刃出鞘,刀光如匹练般斩向石俑的蛇眼。银刃触及鬼火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嗤嗤声,火星西溅,却连石俑的表皮都没划破。石俑的第三对骨翼突然展开,无数幽绿的磷针如暴雨倾盆而下。医女旋身躲避,却被磷针划破了左臂,伤口迅速发黑,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这是蚀骨毒!”炼丹长老挣扎着爬起来,从药囊里抓出一把赤红色的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风化作火蝶,扑向磷针,两者相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磷针滋滋作响,竟被灼烧成灰烬。老人的脸色更加苍白,显然这记防御消耗了他大半灵力。
林风看着眼前的混战,突然注意到石俑的蛇尾根部有一处暗红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竟与他胸前混沌珠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他想起昨夜在古传送阵中看到的记忆碎片:初代珠主站在同样的石俑前,手中握着一柄与“镇狱”剑相似的长剑,剑尖正指在石俑的蛇尾印记处。
“是弱点!”林风大喝一声。他反手抽出“镇狱”剑——那柄在传送阵中浮现的长剑不知何时己落入他手中,剑鞘上的“镇狱”二字泛着古朴的光泽。剑鸣声中,混沌珠的光芒与剑身交相辉映,竟在剑刃上凝聚出一道金色的雷纹。
石俑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一声尖啸。它的蛇尾猛地蜷缩,带动整个岛屿剧烈震颤,无数碎石从岛屿上剥落,如陨石般砸向众人。林风没有躲避,他握着“镇狱”剑迎向碎石,每一剑都精准地劈开飞来的石块,火星在剑刃上跳跃,仿佛活物般欢唱。
“跟上!”林风回头大喊。风瑶咬着牙爬起来,指尖掐诀,玉牌的光芒更盛,竟在她脚下凝聚出一朵青莲,托着她向石俑飞去;炼丹长老抛出最后一枚“聚灵丹”,丹药在半空炸开,形成一个灵气漩涡,将医女和其他队员卷向石俑;医女强忍剧痛,银刃舞成密不透风的刀网,替众人挡开最锋利的碎石。
当所有人汇聚在石俑脚下时,林风高高跃起。“镇狱”剑带着雷霆之势,精准地刺向蛇尾的暗红印记。剑刃入肉的瞬间,石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幽绿的鬼火从伤口喷涌而出,将整座岛屿映照得如同鬼蜮。石俑的身体开始崩解,蛇尾、骨翼、头颅依次化作齑粉,最后只剩下那枚暗红色的印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成功了?”风瑶落回地面,双腿发软,扶着玉阶才勉强站稳。
“还没结束。”林风盯着那枚印记。混沌珠突然剧烈震颤,竟从他颈间脱离,悬浮在空中,与印记遥相呼应。印记中涌出一股股金色的光流,汇入混沌珠的表面,原本模糊的十二道暗金纹路,此刻竟清晰了三道。
“这是……”炼丹长老瞪大了眼睛,“灵族的‘魂印’!传说中灵族强者陨落后,会将毕生修为封印在魂印中,等待有缘人继承……”他颤抖着伸出手,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不对,这魂印在认主!它在选择……”
光流突然加速,全部涌入混沌珠。林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苏醒,一段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站在星渊之畔,手中握着与“镇狱”剑相似的长剑;他看见十二道身影在雷暴中并肩而立,每人手中都持有一件不同的神器;他看见自己的面容与那玄衣男子重叠,耳边响起苍老的声音:“吾以混沌为媒,以血脉为引,星渊之主,该醒了……”
“林风!”风瑶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她的玉牌己经黯淡无光,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对他笑,“你看,天亮了。”
林风抬头望去,雾海不知何时己经散去。主岛的青金石宫殿群清晰可见,宫殿飞檐上悬挂的铜铃仍在自鸣,清越的声响中,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琴音。更远处,一座悬浮的祭坛上,十二根玉柱依次亮起,每根玉柱上都刻着与他混沌珠纹路相似的图案。
“那是……”林风的声音发颤。
“十二星宫。”炼丹长老的声音带着哭腔,“传说灵族为了对抗大劫,以十二位星使的精血铸造了十二座星宫,每座星宫都封印着一件神器。如果能集齐十二件神器……”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将是足以颠覆天地的力量。
风瑶突然拽了拽林风的衣袖,她的指尖指向祭坛下方。那里,一株半透明的花正在绽放。花瓣如琉璃,花蕊是液态的星光,每一片花瓣上都刻着一个古老的文字。当最后一瓣花瓣展开时,花蕊中浮现出一行小字:
“欢迎归位,第十二星使。”
林风感觉混沌珠在发烫,十二道暗金纹路己全部亮起,在珠体表面形成一轮微型的星图。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十二星宫,又看了看身边神色各异的同伴——风瑶眼中的期待,炼丹长老颤抖的双手,医女紧握的银刃……他们都是他在绝境中拼死守护的人,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羁绊。
“走吧。”林风将“镇狱”剑收入剑鞘,转身走向玉阶。他的脚步坚定,背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不管这里藏着什么秘密,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众人沉默片刻,纷纷跟上他的脚步。玉阶上的符文在他们脚下亮起,仿佛在为这群闯入者指引方向。远处,十二星宫的铜铃齐鸣,琴音与钟声交织成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是灵族对归位者的欢迎,也是对新征程的期许。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一双金色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那眼眸的主人轻声低语:“第十二星使……终于来了。那么,属于你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